我們四個

今天很意外地收到我大學同學的電子郵件. 她給我發來一個訊問的信息, 並為此起了一個我所喜歡的名字“久別的問候”. 想一想, 我自從上次回國見她們到現在, 時間已經過去五年了. 在這期間, 我的家庭生活發生了令我想象不到的變化. 我無心或許有意在同我過往的心情隔離開來的時候, 阻隔著我們彼此的音信. 見字如見本人. 讀著她短短的試探性的問候, 我想起了我們四個.

記得那是我剛到學校報到準備上課的第一天. 中午, 因為要自行解決午飯問題. 我就逛到公共汽車總站的小飯館去買東西吃. 在吃飯的時候我也看到三兩個似曾相識的麵孔, 我知道他們和我同班的新同學. 因為大家都是第一天, 所以彼此就多了幾分矜持. 等我吃好中午飯走出飯館, 在門口我碰上並認識了我們班第一個同學. 那天, 這第一個同學給我的印象很深. 她背了一個象工作人員出差用的皮革挎包. 在我看來, 她不太象個大學生, 倒象個鄉鎮企業的業務員. 她有著一張紅樸樸的圓圓的臉,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還有兩條不算很粗但過腰的長辮子. 她就是小申. 小申主動過來和我打招呼. 等我們確定我們是在同一個班時, 我們便一起說笑著向學校走去.

我和小申很快成了好朋友. 那時我們的座位正好一前一後挨著. 因為毛毛就坐在小申的旁邊, 很快我們由兩個變成三個. 我們三個經常在一起. 不久我們又增加了一個小君. 我們四個就象那是的四人幫一樣, 組成了死黨. 我們一起吃飯, 一起聊天, 一起寫作業. 我們還經常約好在圖書館見麵, 互相幫助站位子.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 我們的四人幫裏多出了兩位男同學, 彭勇和張雷. 記得有一次, 我們六個去郊遊(好象是八大處). 那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朋友們特意送給我一條籃色的真絲沙洗圍巾. 那條圍巾我最喜歡. 在那籃色的天上增加了重彩, 一朵朵白雲就沉沉地睡在寶石籃的夢中. 在後來的許多年裏, 我一直圍著它, 那感覺是柔柔的滑滑的友愛的美好. 現在既使用不上了, 可我還願意把它帶在身邊. 那天, 我們六個人圍坐在草地上. 我們一邊野餐, 一邊熱烈的談論著. 我已經記不起我們聊了些什麽, 但同窗的快樂生活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中. 我們四個還一起去了香山, 在紅楓樹下我們綻開笑臉. 如果說青春無悔, 那時我們是無憂無慮地快樂著.

結業的日子在不知不覺中到來. 在臨近分手的前夕, 我們四個找了一個無人上課的教室. 我們裏麵對麵地促膝談心. 我們談過去, 談未來, 談理想. 我們還饒有興趣地分析和預測過誰先交上朋友, 誰先結婚. 少女的心事在我們四個是互通的, 不用保密的.

在回想中, 我有一種莫名的感激. 在毛毛家, 我認識了四合院, 熟悉了前門大街. 在那裏, 我發現了另一種與我本身不同的生活. 驚意於老舍的龍須溝就在眼前. 去小君家, 我看到了那曆經滄桑仍然沉默的盧溝橋. 我們曾經踏著曆史的足跡, 傾聽那泣淚滴血的聲音. 我更是忘不了小申是怎樣用她那悲切和顫抖的話語說起她母親的故事.

歲月, 在我們不經意的時候, 從我們身邊悄悄地走過. 我們四個人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 談我們的戀愛, 結我們的婚, 生我們的孩子, 過我們的生活.

還記得那一個傍晚, 我走在大馬路的磚牙上. 我邊走邊張開雙臂保持平衡, 使自己不至於很快地從立著的磚上掉下來. 小申和她的男朋友漫步走在我旁邊的馬路上. 天慢慢地暗下來, 路燈還沒有開啟. 我們一步步走向黃昏的朦朧. 忽然, 小申他們倆半認真地問起我的終生大事. 我半玩笑地對他們說這樣很好. 我喜歡一個人的自由自在. 那麽, 現在我又仿佛回到了那個黃昏. 好象一切都不曾發生. 我努力地平衡自己, 繼續走在那條大路的邊緣. 我還是那個不經世事的女孩兒. 我還可以瀟灑和快樂, 假如一切都可以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