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心

“天生不知愁滋味” 魯悅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子. 無論走到哪裏, 隻要有她的地方, 就會聽到她那特有的大嗓門和爽朗的笑聲. 她那俊俏的臉上總帶著幾分玩皮和幾分天真. 完全不象在運動場上那個滿臉嚴肅的她. 在運動場, 魯悅就象一隻跳躍的小鹿. 短跑, 長跑, 跳高, 跳遠總是全校第一. 因為有這樣的好成績, 市裏的運動比賽也非她莫屬. 為了加緊訓練她總是一放學就直奔運動場. 隻見她嘴唇緊抿, 汗珠從秀氣的臉上往下淌. 那股認真勁和大喊大笑時判若兩人. 我們學校的體育老師, 本人和他的稱呼極不相配. 瘦瘦矮矮的個子, 青春的豆豆點綴在老氣橫秋的臉上. 除了體育課能聽到他的聲音, 平時也隻是和同學們點下頭. 一天到晚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作為體育老師, 訓練和指導就成了責無旁代的任務. 從此隻要魯悅在運動場上就能看到體育老師的身影. 隨著市區比賽的獎杯捧到手, 愛情的種子也在魯悅心中發了芽. 校內校外經常看到兩人同步並肩. 這樣轟動的特大新聞很快傳遍了校園. 閑言碎語也很快飛進了魯悅媽的耳朵裏. 這還了得, 自家的十六歲的大姑娘竟然和比她大十歲的體育老師談戀愛. 況且那個體育老師還是“要啥沒啥”. 魯悅媽越想越生氣. 好好的一朵鮮花, 就這樣插在……. 當媽的心情有時作女兒的未畢理解. 況且魯悅正在熱戀中, 滿腦子的幸福, 浪漫, 海誓山盟. 那管那麽多世俗的看法. 魯悅媽從班主任找到教務處, 又從教務處反映到校長. 事情越找越大, 逐漸開始升級. 魯悅媽對女兒苦口婆心, 然後警告威脅, 最後派兒子上學放學進行跟蹤. 體育老師在這種強大的輿論和即將丟掉工作和名譽的情況下退縮了. 兩人開始保持距離. 魯悅覺得她的愛情之路剛開始就走到了盡頭, 心裏就象被人撒了一把鹽, 苦惱, 無助, 傷心欲絕. 這些日子, 她強打精神. 在人麵前她照樣大聲說笑. 她不想把自己的痛苦表現在臉上. 有時魯悅覺得自己的笑容會僵在臉上, 話說到一半也會嘎然而止. 她已經四, 五天沒有看見他了. 聽別人說他病了. 下學回家的路上, 魯悅穿過運動場. 她站在那裏發呆. 曾經有過的美好和溫馨都成了過去. 他那親切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 他曾經對她發誓永遠守候著她. 那成熟穩重的容貌仿佛就在眼前. 魯悅覺得自己一下子從天上掉進了深穀. 四周漆黑一片, 她試圖抓住些什麽但她卻越沉越深. 魯悅睜開眼睛, 分明下午的陽光正烈烈地照在校園裏. 最近媽見女兒聽話, 所以魯悅身後不在有弟弟的影子. 媽總歸是疼愛女兒的, 可媽並不懂女兒的心. 魯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茫茫然地往家走去. 居民區的平房一排排顯得又擁擠又淩亂. 各家各戶為了能擴大一點兒居住麵積, 在自家房前房後又搭棚子又蓋廚房. 半大的孩子們在窄窄的排與排的間隔中竄來跑去. 偶爾哪一家會傳來夫妻的吵架聲和嬰兒的哭鬧聲. “這個地方我已經住夠了” 魯悅邊走邊想. 她停在自己家門口. 就在她插鑰匙開門的那一刹那, 她瞥見了那瓶打蚊子用的藥水. 那個深棕色的瓶子象產生了魔力. 魯悅毫不猶豫地走過去順手拿起來. 走進屋, 她不加思索地揚起頭一口氣喝了下去. 她看見天花板在旋轉. 她感覺自己就象一團火球在空中升騰. 她所熟悉的家在她的視線中變遠. 她模糊地看到爸媽, 弟弟, 爺爺, 奶奶在牆上微笑. 她感覺那個魔力瓶從自己手中滑落. 隨著一聲巨響她自己的身體象碎片一樣到處飛揚. 她分明看到了她心愛的人就在她眼前. 魯悅抬起手, 這一回她終於握到了他的手. 她覺得她心愛的人正把她從深深穀底拖起來. 魯悅感覺到那急促不安的熱氣衝到她臉上. 她清醒過來. 她想起自己幹了些什麽. “不, 我不要死.” 她對正在奔跑的他喊到: “救救我”. 魯悅感得魔鬼正在嘶咬著她心. 她已經看到了死亡的那扇門. 她不願意再去那漆黑的地方. 她意識到死神正從她心愛的人手裏把她奪走. 她拚命地叫喊. 那扇黑洞洞的大門從她身後緩緩的關上……關上……我領著兒子走在院裏的馬路上. 迎麵那張麵孔好熟悉. 就在我們擦肩而過的時候, “體育老師” 我差一點喊出聲來. 我回過頭, 看到一個和我家兒子一般大的男孩子左手牽著他媽媽的手, 右手牽著體育老師的手. 我站在那裏望著那一家三口的背影. 直到兒子使勁拉拉我的手, 我們一起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