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投降後,來旺叔在馬路邊開了一家狗肉寮,專賣的狗肉河粉。鄉間人說來旺叔曾得異人傳授,有一套獨特的宰狗方法,所以他家的狗肉河粉特別香。狗肉寮離城遠,家當也簡便利索。一對土灶,兩口大鍋,一台案板,一口大木盆,幾張舊椅桌,就張羅開來了。來旺叔每天宰一條狗,做一鍋狗肉;來旺嬸蒸一案板河粉。客人來了,來旺叔在前麵吆喝一聲,不一會,來旺嬸就把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狗肉河粉端到客人麵前。就這樣,他們倆兢兢業業的做著狗肉河粉的買賣。日子過得也滋潤,就是沒養孩子。好事的人就在背下說,狗血橫流。殺氣太重,哎。。。。
幾年後,解放軍進入縣城,河山變色。狗肉寮的狗肉河粉依舊熱騰騰香噴噴。
又過了幾年,縣城裏轟轟烈烈開展公私合營運動,完成社會主義性質的全民所有製。狗肉寮離城遠,不夠條件合營,還在單幹。買賣漸漸不如以前,不久,來旺叔過世。來旺嬸幹不來宰狗的活。狗肉寮改成茶寮,來旺嬸一個人繼續經營。也不知從何時起,來旺嬸變成了來旺婆。茶寮買點茶水和自製漬果醃菜。村婦圖方便平宜常來買點醃菜,而孩子們愛吃的是糖漬的木瓜和楊桃,一分錢兩塊。過路人喝的茶,一分錢兩碗,那時代人珍惜財物,常有客人隻喝一碗,就說,改天再來吃另一碗。主不賴茶,客不賴賬。來旺婆的日子孤孤儉儉的過著。
一天,我們三個放學後在茶寮附近遊蕩,二蛙在路邊撿到一分錢。按照政府的宣傳、老師的教導,路不拾遺我們該找民警叔叔的。可連想都沒想,二蛙就興奮的領著我們往來旺婆的茶寮跑去。我們喘著氣,二蛙傻笑著,連話也沒有說,在老舊的木桌上放下那枚一分硬幣,指著糖漬木瓜的玻璃罐子。來旺婆顫巍巍用筷子夾出兩塊糖漬木瓜,放在一個椰子殼製成的碗裏。二蛙的髒手拿起一塊正要往嘴裏送,一眼看見我們還楞在那裏,兩臉饞相。剩下一塊,兩人,咋分?隻見肥娃吞下一口涎水,把手中的木瓜放回碗裏,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笑笑說,你們吃吧。我們還是楞在那裏。兩塊糖漬木瓜,三人,咋分?
來旺婆笑了,顫巍巍再用筷子夾出一塊糖漬木瓜放在碗裏。
是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往事了。九十年代初,狗肉寮早已經淹沒在高樓林立的商業區裏,了無痕跡。而來旺婆慈懷,二蛙義氣,還清晰留在記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