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桌故事 – 阿中阿美的恩怨

賭桌故事 – 阿中阿美的恩怨

作者：瘦肉湯鍋的渴望

阿美七十多年前聰明能幹，財大氣粗朋友多。大家合計著開了賭桌，阿美主導製定了21點遊戲規則，自認是莊家。下注賠率借債還債出老千，阿美樣樣都管，賭友們戲稱她是世界警察，阿美也不在意。賭桌漸漸生意興隆，先後招來了阿英、阿日、阿德、阿法、阿韓、阿台等幾十個常年牌友。七十多年來，賭桌上的遊戲規則都是阿美主導阿美坐莊，自己賺的盆滿缽滿。時間長了，阿美在牌友間難免頤指氣使，使些性子。好在桌上玩的牌友都發了大財，盡管大家時有抱怨，但牌桌還是客如流水川川不息。

早年有個大個子阿蘇，不喜歡和阿美玩兒，自己也開了賭桌，玩兒一種生猛遊戲，叫俄羅斯輪盤賭，超級刺激。裏麵有個大齡玩家叫阿中，兩邊賭桌都參與。後來阿蘇家裏鬧分家，兄弟幾個一拍兩散，有些甚至反目成仇，從此俄羅斯輪盤賭一蹶不振隻好散夥。這以後阿中就全盤加入了阿美的21點賭桌。阿中很努力，號稱上下五千年的曆練，硬生生把21點玩出了麻將的風格。阿中越贏越多，特別是近幾年賭注和莊家阿美已經不相上下。很自然的，阿中開始琢磨著怎麽把阿美轟下台，自己坐莊。一開始幾個玩家也不太在意，畢竟阿中和阿美扛起來，大家也許從中漁利， 更何況幾個家境不寬裕的還朝阿中借過錢，更不好意思為難阿中。

其實從一開始阿美就不喜歡阿中的麻將招數，認為不符合普世的牌友價值取向。不過阿美家裏人出於種種原因和目的，都說阿中21點玩久了會發財，然後就會自動放棄麻將風格，漸漸接受普世的牌友價值取向，比如阿韓和阿台都是這麽走過來的，名曰和平演變。但是這裏麵有一些根本的區別，一開始就被阿美有意無意的忽略了。相較於阿中，阿韓阿台都屬於嬌小型，順勢掉頭比較容易。但是阿中則不同，她自視甚高而且體量巨大，一兩個人根本搬不動。阿中不僅不會改變自己的價值取向，她根本上是排斥那些所謂普世的東西。在阿中家裏，下注出牌是少數幾個族長決定的，大部分賭注分配歸一個趙姓族長控製。這和阿美家的規矩是相反的。阿美家管錢的和下注的必須是不同的人，家中議事大權四年輪流換，事事要昭示天下名曰透明。這兩種家規是無法共存的，要族長，還是不要？要透明，還是不透明？這是個問題。

這位看官說了，人家的家事你管那麽多幹嘛？玩牌歸玩牌，莫要幹涉人家的內部家政。然而，事情不是這麽圖樣圖森破， 其中緣由請各位看官容我慢慢道來。阿美開的賭桌和澳門拉斯維加斯那種小本生意是不一樣的。阿美的牌友幾十上百個，個個絕對的富可敵國，基本上需要錢就隨時自己印，家裏養的打手都穿一水兒的呢子製服帶肩章的。賭桌上的遊戲花樣那更是層出不窮，僅僅用作賭注的籌碼就有無數種，五花八門眼花繚亂。每到下注之時，各種籌碼不同的花色、質地、形狀、擺了一桌，赤橙黃綠金光閃閃煞是好看。比如有一種綠紙票子印著頭像，人稱刀拉，屬於莊家認證的通用籌碼。還有幾個或包著頭或穿袍子的牌友，麵前是一杯杯咖啡色的液體籌碼，人稱原油，據說很是牛X。 其它籌碼林林總總，有勞力籌，礦產籌，芯片籌，稀土毛衣秋褲飛機坦克等等等等都是籌碼。不同籌碼的組合開出不同的賭注，所以牌友們互相交換籌碼是必須的。換來換去事情就複雜了，搞出來一大套規矩，諸如匯率、關稅、國債、期貨、風投、股票。。。數都數不清，一般人根本看不懂。說實話，不攻讀一個博士三個碩士你都不好意思問問題。大家的籌碼換來換去一來二往的難免各種勾兌，這些牌桌下的勾兌到了牌桌上，就體現在下注出牌的手法輕重爾虞我詐。阿美要推動的是透明化，誰都能說，誰都能聽，不許堵嘴封口，各家下注出牌大多都是明牌。阿中是麻將打法，大部分牌是暗的，立在那兒麵朝裏不給你看。阿中修了圍牆，不管阿美說啥，再大的聲音牆裏也聽不到，說了也白說。阿美家中如果某一種籌碼被一家把持，就會有一個叫托拉斯的出麵， 把他家給拆分了，為的是禁吃獨食，各家爭食才不敢怠慢。阿中家則相反，暗牌外人看不見，族長操控全局，可以集中籌碼辦大事。當初阿中還沒發財的時候，下注不多，而且阿美和一幫老牌友特別喜歡阿中的特色籌碼， 比如勞力籌，資源籌等等。 為此，大家睜隻眼閉隻眼，對阿中的明牌暗牌也不太計較。可是現在不行了，阿中阿美每次對陣，注注下來都是勢均力敵，搞不好就是山崩地裂傾家蕩產。事到如今，阿中仍然堅持圍牆高築打暗牌，不由得阿美心裏有點小緊張啊。

不僅阿美緊張，其他牌友也開始意識到，和平演變這招對阿中不靈。但是牌友們各懷鬼胎，多年來和阿中阿美雙方都有不少勾兌以期利益最大化。腳踩兩隻船，自然對阿中拉不下臉來。隨著阿中近年的發達，她的脾氣也明顯見長。每每有牌友發牢騷，或者說些普世啥的，都被阿中一通脾氣當麵懟回去。大家或暗自要好處或敢怒不敢言，被懟了也不會說啥，這幾年日子還算過的平安。可是從一年多前開始，牌桌上下，風雲劇變。起因是阿美嫌阿中的賭注進多出少，說是關稅太高，換籌碼不方便。阿美威脅阿中，如果不降低關稅多出籌碼，阿美就增高進入自家的關稅，一時間風雲變換大戲開羅。本來就夠亂的了，在這節骨眼上偏又爆出另一件大事。 什麽事兒呢？ 這要從一個叫阿香的說起。阿香當初是阿中家裏一個土頭土臉的柴禾妞，早年過繼給了阿英。不曾想幾十年以後阿香出落得亭亭玉立光彩照人。阿中當然後悔了，就找阿英想要回阿香。盡管阿英一萬個舍不得，無奈阿中催的緊隻好答應。在送回阿香前，阿英一再囑咐安慰她：已經和阿中告示天下，你回她家啥都不變。你在我家吃啥做啥，回阿中家照吃照做，不受那高牆的限製，至少五十年不變，這叫一家兩製。阿美也勸她：回去吧沒事兒的，咱們以前怎麽換籌碼，以後規矩照舊，來回串門也和以前一樣，不用擔心。就這樣阿香一步三回頭的被阿中領回了家。不曾想二十多年後的今天，阿香哭著喊著訴苦，說自己吃啥做啥已經不能做主，問阿英阿美，你們到底還管不管我？其實現在的阿英輕易也不敢招惹阿中。可畢竟當初對阿香是有承諾的，隻好硬著頭皮發話質問阿中：說好了五十年不變，已經昭告天下，此乃契約。阿中的回答很簡短：昭告天下隻是一紙曆史文件，作不得數。阿美這時便要暴跳如雷，可阿中更狠，幹脆打給你看，直接給阿香上了家法。這下完了，雙方麵子算是徹底撕破了。

年年有風波，今年特別多。又有啥？一個字：疫。此疫情非同小可，來去無蹤，殺人無數。先是阿中，然後是阿意，阿韓。待傳到阿美，簡直就如脫韁野馬驚濤拍岸一發不可收拾。數月之後，七大洲五大洋上所有兩條腿會喘氣的高級生物，無一例外的心驚膽顫不能幸免。賭桌上玩家們已經無精打采，下注時拖拖拉拉半死不活。待阿中病情稍好，便分發作業給個個牌友，高音喇叭天天喊：抄作業抄作業，按我說的做，此疫可解。什麽？你抄不好作業？哈哈，那是你普世的牌友價值取向錯誤，是製度的無能，充分說明麻將的優越性，我族長的偉大。。。。事到如今，牌友們開始聚攏了，他們擔心有朝一日換了阿中坐莊，她便是遊戲規則的主導，到時候明擺著隻有改弦更張打麻將了。七十多年來各家牌友隻會21點，搓麻將豈不是給阿中老少通吃？這時候阿美早已不再遮遮掩掩，直接串通老牌友，抵製阿中的籌碼。一來二往幾個回合，賭桌上的那點事兒已經沒人看了，都是賭桌下的功夫。道不同不相融，阿美的目標是以後不帶阿中玩了。已經有幾家牌友積極迎合站隊阿美，另幾家嘴上喊但腳不動。此時的阿中，似有四麵楚歌之憂。

世道滄桑，賭桌炎涼，合久必分，汾酒必喝，阿美阿中眼看著有脫鉤之勢態。我，瘦肉湯鍋的渴望（簡稱阿望），不禁感慨萬千。今天不怕得罪各位看官，阿望我就掏心窩子說兩句多年的感受。牆內的輿論基本上是集中在兩點。說的最多的是阿美如何霸道，阿美長臂管轄，阿美辱我。。。阿美確實像個世界警察，賭桌上下啥都管。可是你想想，既然是阿美主導的賭桌規則，阿美自然要負責維持，她不當警察，誰來當？各位明鑒，沒有人維持就可以自動運作的賭桌，人類六千年還不曾存在過，如果哪個高人能創造這麽一個理想賭桌，牌友們自然會加入的，誰也不願意再看阿美的臉色賺錢。可惜的是，和平共處幾項原則啥的，都是雞湯，如果沒人來維持遊戲規則，一切都是虛的。莫說這麽大一個世界，就是一個小縣城裏開個賭場，沒有黑道白道罩著，它能開幾天？牆內聽到的另一個觀點是阿美圍堵阿中，阿美擔心阿中變老大，阿美不讓阿中坐莊。。。說的都是對的，但都是廢話。阿美坐莊好幾十年了，你要把她取而代之，阿美不圍堵你還能圍堵誰？阿美不擔心你還能擔心誰？難道要阿美主動滾下交椅，納頭便拜：請阿中見諒，這老大我以後不當了，莊家之位拱手讓出，請您笑納。這可能嗎？如果多年後阿中當了老大，阿日阿英啥的來篡權，阿中鐵定的也會圍堵他們。所以說，牆內的人兩眼隻盯著阿美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對於阿美阿中雙方而言，關鍵的是爭奪阿英，阿日，阿德等等VIP牌友。說到底啥是老大？老大是要有一幫小弟跟班的。光有錢沒有小弟的不是老大，那隻是土財主。要搞定這些VIP牌友並不容易。七十多年前打群架的時代，他們個個都是狠角色。 特別是那個阿德，今天看著跟聖女似的，想當初一個回合就把阿法打趴了。幸虧阿英跑的快，幾十萬家丁差一點點就被阿德趕進英吉利海峽喂魚。還有那個阿日，見麵三鞠躬溫文爾雅。大家別忘了當年阿中阿英綁一塊兒都不夠她打。可以說，這幫VIP全部老奸巨猾，插上毛比猴都精，給把刀誰都敢砍，沒一個省油的燈，把他們圈在一個賭桌上實屬不易。 阿美能做老大靠的是互利的遊戲規則，想要替換阿美，那就要拿出足夠吸引VIP的新規則。圍牆高築進多出少暗牌難測，這些都不是莊家的風範，難以被VIP們接受。阿中祖上是很優秀的。兩千年前東周列家時代，由七大VIP上演一部風雲變幻鵬遊蝶夢的曆史大劇，忽而合縱，忽而連橫，把外交詮釋的如一朵鮮花般好看。反觀今天的阿中，進退失據，四處樹敵，逞強國之悍，無燈塔之光。阿望不禁歎一聲：愧對祖先。

這是一個危險的時代。賭桌上已是風雨飄搖，或血光之災，或共榮共贏，考驗的是人類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