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再次住院
下午吃過盛世的生日蛋糕後，大家又聊了一會兒，客人們陸續離去。
魏延家的雙胞胎兒子魏興和魏昂打遊戲打得正起勁，一直拖延著不想走，最後魏延一家在呼延家吃了晚飯。
雙胞胎和盛世年齡差不多，也很開朗，他們三人一見麵就成了好朋友。吃過晚飯，三人又一起玩起遊戲來。
魏延夫妻、呼延鼎、雲疏和大唐一起看著春晚，聊著天。到晚上十一點，魏延一家四口才離去。他們離去後，呼延鼎和雲疏立即回臥室睡覺了，大唐和盛世則又在一起看了一會兒春晚，睡覺時已經是新年的零點，時遠時近的鞭炮聲不斷。
大唐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大唐突然看到他鷹頭壩老家的朱紅的大門，門框上貼著朱紅的春聯。爺爺岷中生、奶奶周薔、養父岷大慶、養母邢愛平、姐姐岷秀麗、岷秀香和妹妹岷秀雲都站在大門口，向遠處張望。
秀麗、秀香和秀雲都穿著大紅棉襖，頭上紮著紅頭繩，嬌俏可愛。養母和奶奶都穿著棗紅的棉襖，裹著紅頭巾，紅光滿麵。養父穿著帶毛領的軍大衣，年輕瀟灑。爺爺穿著黑色的大棉襖，脖子裏圍著暗紅色的長圍巾，精神矍鑠。
他們看到大唐從車裏出來，都快步向大唐走來。
秀雲跑得最快，她拉住大唐的胳膊說：“哥，俺可想你了！”
大唐說不出話，眼淚不住往下掉。
秀麗、秀香、父母和爺爺奶奶也都走到大唐跟前，大唐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發現大家都在流淚，他正想解勸大家，盛世從身後竄出來。
“太爺、太奶、爺爺、奶奶、大姑、二姑、三姑，新年好！我給你們拜年！”盛世說著，跪地便磕頭。
一看到盛世，大家都笑了。養父養母一把把盛世拉起來說：“乖孫子，快起來。”
一家人把盛世圍住，上下左右看著。盛世嘻嘻笑著，抱抱姑姑，摟摟爺爺奶奶，拉拉太爺太奶，然後說笑著一起進了院子。
大唐看著，心窩裏湧動著一股暖流，他感覺無比的輕鬆和開心。
大唐跟著他們也進了院子。院子裏一切都是老樣子，地麵幹幹淨淨，長著青苔。壓井旁邊的華山鬆依舊傲然地仰著蒼翠的枝葉，長勢旺盛。
秀香和秀雲拿出兩個鐵環教盛世往牆上的一個鐵勾上扔，這是小時候大唐他們經常玩的遊戲。
盛世擲出的一個鐵環掛在勾上，興奮地叫著，抱起了秀雲。
大唐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秀雲怎麽看起來比盛世還小，正在疑惑著，盛世突然看不見了。
“盛世？盛世？”
全家人都在找盛世。
大唐一驚醒了，原來是一場夢。
養父母一家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大唐想起了陸遊的詩句：“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多少次，大唐夢到他們，夢醒時總會淚流滿麵，傷心好久。但這次，大唐心裏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
大唐起床，輕手輕腳經過盛世的房間，來到樓下。他看到屋外，雲疏推著呼延鼎已經把鞭炮擺好。
“大唐，你起來了。”雲疏看到大唐說。
“你們睡的晚，再多睡會兒吧。”呼延鼎慈愛地看著大唐說。
“我睡好了。不是要趕早放鞭炮的嗎？你們在等我們吧？”
“早晚沒有什麽區別，讓盛世再多睡一會吧。”
“不是還要祭祖嗎？我去把盛世叫醒吧，他如果瞌睡，祭祀完，可以再睡。”大唐說著便上了樓。
大唐敲了敲盛世的門，又喊了兩聲，裏麵一點動靜沒有。
大唐輕輕推開門，見盛世還在昏睡。
“盛世，起床了。”大唐提高了聲量，又叫了兩聲。
盛世一點反應沒有。
大唐心裏驟然生出一種恐懼，他快步走到盛世床邊，見盛世兩眼緊閉，兩頰緋紅。大唐往盛世額頭一摸，滾燙。
大唐知道盛世病了，使勁推了他幾下。盛世睜開眼，問幾點了，他試圖起身，但還沒有完全坐起身，突然一陣惡心，忍不住嘔吐起來，苦酸的黃水吐了大唐一身。
“對不起，爸爸，對不起，爸爸。”盛世一邊吐著，一邊不住道歉。
“盛世，你怎麽啦？”
“頭疼，惡心。”
“那我們得趕緊去醫院。”
大唐飛速換了衣服，抱起盛世往車庫走。
“盛世病了，我得趕緊送他去醫院。”大唐顧不上給他父母多解釋，匆匆開著車去了渭河醫院。
大年初一的早上，路上車不多，大唐開得飛快。他時不時從後視鏡裏看一下躺在後座上的盛世，盛世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大唐腦子裏浮現著一年之前，他開著救護車帶著盛世來這裏的情景，脊背有些發涼。
渭河醫院隻有急診室開著，大唐停好車，抱著盛世來到急診室。 值班的醫生姓龔，是新來的，大唐不認識。
龔醫生簡單問了一下病史，給盛世做過體檢後，告訴大唐，盛世得了腦膜炎，得立即住院治療。
“腦膜炎是一種非常凶險的疾病，死亡率高達20%，即使治愈了，20%的患者會留下後遺症。”
一名護士幫著把盛世放到擔架推車上，和大唐一起把盛世推到了重症監護室。這裏值班的護士是趙小芳，大唐認識。她就是那次醫鬧和他同學任豐源一起被打的那位。
趙小芳手腳麻利，很快就把盛世安頓就緒。
龔醫生拿著一個小手術包來到盛世的病房，在趙小芳的輔助下，抽了兩管腦脊液。
“腦膜炎有不同的病因，治療方案非常不一樣，我們得診斷清楚，對症下藥。今天我們這裏人手不夠，得麻煩你把這些標本趕緊送到檢驗科。” 龔醫生把化驗單和標本交給大唐，去下手套，匆匆離開了。
大唐帶著標本和化驗單快步來到檢驗科。檢驗科的大門鎖著，一個小窗口開著，但沒有人。大唐叫了七八聲，一位年輕的男子才出來，他看著大唐，一臉厭煩的樣子。
“把標本留下就行了。”
“什麽時候能出結果？”
“三天之後。”
“三天？我兒子得了急症，你們能不能加快檢測？”
“不能。”男子說完，拿起標本和化驗單子走了，不再理會大唐。
大唐知道盛世必須立即治療，不可能等三天，他得趕緊想辦法。
大唐馬不停蹄趕回病房。
“爸媽，你們來了。”大唐看到雲疏和呼延鼎在盛世病床邊，麵色凝重。
“來這裏多少給你幫一點忙。剛才小芳護士告訴我們盛世得了腦膜炎，這麽嚴重的病可不能在這兒耽誤了。”
“我也正在想這個問題。我去問問龔醫生，如果檢驗科不能很快出結果，我們就轉院。”
大唐來到重症監護室的醫護辦公室，醫生辦公室門開著，裏麵沒有一個人。大唐又走到護士辦公室，門關著，大唐敲了好幾次，沒有人回應，大唐使勁兒一推，門開了，隻見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裏，玩手機。
兩人一對眼，都吃了一驚。原來是任豐源，他身材有些臃腫，和一年以前相比，老了很多。
“你怎麽在這裏？”兩人幾乎同時問著同樣的問題。
任豐源盯著大唐光潔的額頭，有些吃驚。大唐注意到，任豐源那白皙的額頭有幾片色素沉積，看著像是一個世界地圖。
“你在這裏正好，我正要找人幫忙。”大唐想著盛世，心急火燎，不想和任豐源廢話。
任豐源聽大唐說完，立即和檢驗科的崔主任打了個電話。
“中午實驗結果 就出來了。” 任豐源掛斷電話，告訴大唐。
“太謝謝你了！你不是在西安京都醫院嗎？什麽時候又回來了？”
任豐源被打離開渭河醫院之後，兩人就沒有再聯係過，這次見麵又有點像一年以前那次，聊起來都有點不著邊際。
“我還在那裏，這次是回來過年。你呢？聽說你找打到了大名鼎鼎的生父呼延鼎，你也是富家子弟了啊。”
“回來過年？你老婆孩子還在這裏？”
“他們在美國。我父母還在這裏。”
“哦，原來這樣。在京都醫院怎麽樣？”
“唉，別提了。那種地方，人人整天想的就是科研經費、科研成果、文章。像我這種隻會做手術的醫生在那裏就像個技術員一樣，任人擺布。”
“不會吧？像你這種有背景的人，誰敢擺布你。”
“我有什麽背景？我嶽父已經退休，現在的社會，人走茶涼。”
大唐能理解任豐源的心情，雞頭到鳳尾，這種心裏的落差，顯而易見。
“別著急，我馬上就好了。”趙小芳一陣風似的，邊走邊說。
看到大唐在和任豐源說話，趙小芳臉一下子紅了。
大唐看得出，趙小芳和任豐源關係不一般，趕緊離開了護士辦公室。
回到病房，看著昏睡不醒的盛世，大唐有些恍惚，突然之間，他好像又回到了夢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