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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花隨風 16 (竹林沐雨)

(2021-12-04 12:42:57) 下一個

第十六章 (竹林沐雨)

 

  

   屠兵一個人離開鬆鶴公園,回到宿舍,竭力保持平靜,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和水又紅的事兒,包括程啟。

   他要把這個秘密守住,就像他小時候守住他意外發現的一窩白鳥的秘密一樣。

   那是他八歲時去村東頭山穀裏給羊割草,他無意之中發現一棵大棗樹上有一窩他從沒有見過的鳥。成鳥通身雪白,有長長的紅色羽冠和金黃色的雙腳,鳥巢內有四隻雛鳥。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他害怕其他人知道了會把鳥抓走。

    他每天都到那個地方查看一番,直到兩個多月之後,四隻小鳥長大,飛離它們的小巢。

   屠兵覺著他和水又紅的關係就像那窩他不認識的鳥一樣,神秘,讓人朝思暮想,卻又毫無定數。

   屠兵繼續按時地去新東方上課,並認真地做筆記。隻是一個月過去了,他一直沒有再見到水又紅。

    這天聞茗香又打電話過來,說她這個周六有空,能不能去屠兵實驗室看看,屠兵一點和聞茗香交往的意思也沒有,但他一時也想不出借口拒絕,隻好答應了。

 

    周六的上午十點,聞茗香準時趕到了屠兵的實驗樓下。看樣子聞茗香是精心打扮過,她穿著一件粉紅色的開領薄羊絨衫,黑色有白點的百褶裙和一雙高跟淺粉色高跟皮鞋,脖子裏戴著一副白珍珠項鏈。比屠兵第一次見她時,更加漂亮。

    屠兵開玩笑說:“茗香,你這那是來參觀實驗室啊?你是去哪裏開party吧。”

    聞茗香有些尷尬,幹笑一下說:“在實驗室就不可以打扮漂亮啊?”

    “可以,可以。”屠兵應著,把她領進了實驗室。

    屠兵先給她看了一下他養的淋巴細胞,又帶她去流式細胞儀室,給她看了一下流式細胞儀。從那裏出來時,正好碰上他們師母梅園。梅園看到屠兵領著一個漂亮姑娘,她以為那是屠兵對象,便一直不停地誇屠兵,說屠兵聰明、能幹、誠懇,是個好丈夫的料。屠兵聽著十分尷尬,聞茗香一直在笑。

    接著,屠兵又帶聞茗香去了他們的分子生物學實驗室,他一個師兄朱浩正在做實驗,他們和朱浩聊了一會兒,原來朱浩也是福建人,老鄉見老鄉,格外親熱。屠兵見他們倆聊得熱火朝天,便說自己得去給培養的細胞換一下液,很快就回來。屠兵回來後,發現朱浩帶著聞茗香出去吃飯去了。屠兵如釋重負。

    屠兵一個人從實驗大樓出來時,又碰上梅園。梅園對屠兵說:“你女朋友真漂亮!”

    屠兵正要解釋時,看到朱浩和聞茗香在不遠處向他招手,屠兵趕緊和梅園說了一聲再見,趕到他們倆那兒。

    “屠兵,我剛去你實驗室找你,沒有找到你。你去哪了?”朱浩問。

    滿嘴胡扯,屠兵心想,他一直就在細胞培養室,根本沒有看到朱浩。屠兵知道,朱浩雖然比他大了幾歲,也是單身,很顯然,朱浩特別喜歡聞茗香,他立即明白朱浩耍的心眼兒。

    “我可能在衛生間。”屠兵給朱浩一個台階,然後說:“我還有些事兒,你們去吃飯吧,記著,把我們的客人照顧好!”

    “肯定的!”朱浩一聽,一臉歡喜,說著就要走。

   聞茗香好像有些遲疑,她立在那兒,看著屠兵,想說話,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愣了一下,然後跟著朱浩走了。

 

   這天,屠兵一個人又來到鬆鶴公園,一個人走著,有些失意。但春光毫不介意屠兵的情緒,昂首闊步地到處張揚著。

       屠兵坐在他們曾坐過的長椅上,抬頭看著那已霸王般開著的、豔壓群芳的玉蘭花。

    賞花者絡繹不絕。在喧鬧的讚花聲中和相機的閃爍裏,屠兵得不到片刻寧靜。

    他無聊地回到空無一人的宿舍,躺在床上想著心事兒。

    電話響了,屠兵一躍而起。是三姐屠花。

    屠花問了一番屠兵在上海最近的生活和學習情況之後,告訴他,她下個月要去浙江一個度假村參觀,順便會來上海看看他。

    屠花正幫著一家公司在他們老家的青雲山開發旅遊業。其實屠花要來參觀的正是屠兵曾經去過的藏印度假村。

    掛斷電話,屠兵又回到床上。

    電話又響了。

    屠兵起來接了電話。

    “好!好!好!”屠兵激動地回答著。原來是水又紅!水又紅說,如果屠兵第二天上午有空,10點鍾在魯迅公園北門口見麵。

 

    屠兵第二天早早啟程,趕到魯迅公園時還不到9點。屠兵到魯迅圖書館坐了一會兒,漫不經心地翻著一些圖書。

    一個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屠兵嚇了一跳。原來是師姐蘊淌月。

   “師弟,你也喜歡魯迅?”

    “是啊。師姐,你不是該寫論文,準備答辯了嗎?還有空來這裏?”

    “光老師已和我商量過了,我明年才畢業。”蘊淌月說起來聽著輕鬆,好像又有點無奈,“你知道我們導師要求很高。”

    說到課題這個煩心事兒,屠兵趕快想打住。

    “那好吧,我到那邊看看。”屠兵匆忙起身從另外一個門走了出去。

    已是9點50,屠兵加快了腳步往公園北門趕。

    當他走近北門時,看到水又紅已等在那裏。一身銀灰色的運動服,領口有兩道粉紅條紋,看起來青春十足。

    水又紅看到屠兵便匆忙走過來,小聲說:“我們到河堤那邊走走吧。”

    “好!”屠兵跟著水又紅往裏走。太陽被烏雲遮住,地上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河堤上櫻花正開,熙熙攘攘擠滿了看花的人。

    水又紅無奈地搖搖頭。

    屠兵在從圖書館出來時,注意到館後有一片竹林,那裏沒什麽人。“我們去竹林吧?”屠兵建議。

    “好!”水又紅應著,跟在屠兵身後。

    他們坐在竹林裏的一條長凳上,水又紅有意保持著距離。

    “你功課忙嗎?”屠兵問。

    “還好。”

    “你怎麽不去新東方上課了?”屠兵又問。

    水又紅頓了一下,有點前言不搭後語:“最近功課很忙。”

    “你每次課都去嗎?”水又紅破天荒問了個問題。

    “都去。” 屠兵有些激動。

     “你要出國留學嗎?”水又紅又問。

    屠兵本想照實回答,說不打算,又怕斷了話題,便說:“在想。”

    “那以後我可要向你請教了。”

    “你打算出國留學?”屠兵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想,不過現在還太早。”

    “你父母支持你出國嗎?”屠兵隨口問。

    此時,天空烏雲密布,看著要下雨了。

     水又紅沉默了一下,說:“我沒有父母。”她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屠兵心頭一震,一下子明白了水又紅為什麽這麽陰鬱,心中頓時湧起無限的憐惜。

    沒有父母,寄人籬下,不就象林黛玉一樣嗎?

    屠兵說著對不起,自己眼裏倒有些濕潤。

    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屠兵也一直覺得自己沒有了家。盡管姐姐們和哥哥都對他關心備至,但他們畢竟不是自己的父母,他們的家也不是自己的家。父親更是別提,從屠兵出生起就沒有存在過。他突然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屠兵向水又紅邊上挪了挪,想給她一個擁抱。但水又紅卻突然站起來說她得走了,說完便匆匆離去。

   屠兵呆呆地在那裏兒坐了好久,直到細雨淋濕了他的頭發和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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