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吻芳影)
自從那次課見到這女孩之後,屠兵就沒有再缺過新東方的課,並且每次都早早趕到教室。但一連兩個星期,他前麵的座位都是空的。屠兵心裏甚是失望。
這一天,屠兵遲到了大概20分鍾。他走進教室時,心跳突然急劇加速起來,她來了!穿著象他第一次看到她時穿的高領白毛衣。
屠兵怎麽也不能把心情平靜下來。
他不斷告訴自己,今天一定要向前邁出一步。他腦子不停地想著怎麽開口,說什麽。
終於第一節課結束了,許多人都離開座位去外麵聊天或放鬆一下身體。這女孩坐著沒動,她翻著自己的筆記。
屠兵心裏不斷對自己說著,要勇敢,要勇敢,機不可失。但他試了幾次站起來,都又坐了回去。
屠兵有些恨起自己來。看到有些人已往回走,屠兵知道沒有幾分鍾的時間了。他終於鼓起了200% 的勇氣站起來,走向前,站在女孩旁邊,女孩並沒有抬頭。
屠兵覺著臉有些發燙,他敲了敲女孩的桌子,女孩抬起了頭,那不大不小、不厚不薄、很有質感的雙唇微微動了一下,不能算是笑,但屠兵的眼前立即絢爛得象滿園春色。
屠兵有些結巴,“你-好!我叫-屠-兵。”並伸出了手。
女孩並無要握手的意思,以為屠兵要從她那裏經過,使勁往前擠了擠身。
“我在你後麵坐。”屠兵趕快說,“我們以前見過。”
“是嗎?”女孩睜著一雙美麗的杏眼,長長的睫毛在燈光裏格外醒目。
“是的,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翻屠兵,好像想起了什麽。
“是在朱家灣新東方的一個免費講座上嗎?”女孩語氣平靜,秀致的鼻翼稍微顫了一下。
“是的。”
“多謝你的相助!”女孩說著伸出了手。握著這隻白皙纖長的手,屠兵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
“那天我提前走了,沒趕上說聲謝謝。”
屠兵又一次如釋重負,女孩所說正如他所想。
“小事一樁,小事一樁。”屠兵趕緊說,“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水又紅。”
還真有人姓水,屠兵第一次聽說,有些詫異。
“我在中科院讀研,你呢?”
“我在同濟大學。”
“這是我第二年,你呢?”
“我大二。”
“我搞免疫的,你什麽專業?”
“經濟學。”
就這樣屠兵象擠牙膏一樣地問著問題,漸漸地不怎麽緊張了。
在第二節課就要開始之前,屠兵寫下自己的姓名、地址和電話,交給水又紅,並問水又紅有聯係方式嗎。
水又紅說沒有。屠兵心裏有點失望。
在第二節課結束,水又紅離開時,對著屠兵說了一聲:“我會給你打電話的。”還沒等到屠兵回話,她便匆匆走出了教室。屠兵的心一下子升騰起來。
回到宿舍,屠兵有說不出的興奮。那一晚,他一直睡不著。
第二天,屠兵一整天都專注著他們宿舍的那部電話。一有來電,他馬上衝過去。他即使出去二分鍾,回來也會問一遍有無他的電話。沒有!第三天也沒有!第四天他卻接到了聞茗香的電話。聞茗香說她想去屠兵的實驗室看看,屠兵敷衍地說好,她什麽時候來都行。
接下來的兩周裏,水又紅一直沒有給屠兵打電話,也沒去過新東方的課。屠兵甚是沮喪,不過他倒是開始認真聽課了,因為他想著水又紅既然不能來,準是有原因。自己好好聽講,可以給她補課。這樣他也有個理由約她出去。
大概三個禮拜之後,水又紅又出現在新東方的課堂。屠兵趕緊自薦,說可以幫她把她缺的課補上。
水又紅依然是微微地動了動嘴角,算是微笑,問屠兵:“這個周末你有空嗎?”
“有,當然有!”屠兵喜出望外。
“那我們周六上午10點在我們校大門口見。”
“好,準時在那兒等你!”屠兵興奮得有點忘乎所以。
屠兵周六早早就起來,打開自己的行李箱,把姐姐們給他買的衣服都拿了出來。對著鏡子,一件一件地試。他又跑到衛生間,把頭發濕了,梳成分頭,覺得別扭,又梳成平時那樣。這樣三番五次地折騰,早把程啟也弄醒了。程啟看在眼裏,心裏早已猜得八九不離十。
他把屠兵叫過去,說:“看起啦發展順利,去哪約會啊?” 程啟以為屠兵是去和聞茗香約會。
“不是什麽約會,是去見一個朋友。”屠兵有些尷尬。
程啟見他不好意思說,也便不再追問。“相信你自己,屠兵,不用為穿著多慮。Just be yourself!”
聽程啟這樣一說,屠兵是有些放鬆起來。他又把那些名牌衣服放回箱子裏。
匆匆吃過早飯,屠兵穿著一身休閑運動服,便提前2個小時趕到了同濟大學門口。因為還早,他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轉著,看著許多對情侶親密地或有說有笑,或你親我抱,心中暢想無限。
他突然想起自己說要給水又紅補課呢,自己的講義和筆記本都忘帶了。他趕緊又趕回宿舍,等再次趕到同濟大學大門口時,已是9點50。他慶幸自己沒有遲到。緊張著,期待著,興奮著,大約半個小時後,水又紅終於來了。
這是屠兵第一次從上到下清楚地看著水又紅。隻見她穿著一件以前屠兵見過的高領白毛衣,一條藍色的牛仔褲,外穿一件土色的風衣,腳穿一雙白色的網球鞋。屠兵也曾翻看過多本模特雜誌,象水又紅這樣的好身材和美貌,他從未看到過。
屠兵也慶幸水又紅穿著平底鞋,否則他也要淪落到程啟的境遇。
水又紅走過來,並無說話,四處張望了幾下,好像生怕被別人看到一樣。
“我們去鬆鶴公園走走吧?”水又紅輕聲說。
“好!好!”屠兵迫不及待地說著,看著手中的道具——新東方的講義和自己的筆記,心裏想著希望這些都用不著了。
屠兵跟在水又紅後麵,看著前方地上兩人的影子,時而重疊,時而交叉,不僅麵紅耳赤起來。
已是初春,萬物萌動。公園裏的迎春花已象火一樣怒放。
他們繞著公園中的池塘走著。
“你有兄弟姊妹嗎?”屠兵竭力想著話題。
“沒有。”
“哈,獨生子女。”屠兵附和著說。
屠兵突然想起水又紅從校外走過來,便問:“你不住校啊?”
“是的。”
“那你是上海人呀?”屠兵又問。
“不是。”
屠兵有些納悶,“那你住哪兒?”
“在舅舅家。”
“你老家在哪?”
“在西部。”
進行著擠牙膏式兒的問答,屠兵覺得有些無趣。他們停下來,看著池塘裏的金魚。
屠兵轉臉對著水又紅,兩人目光相觸,屠兵隱約覺出那沒有笑意的臉上似有一絲歡愉。屠兵心裏有些鼓舞。
在屠兵的建議下,他們找了個長凳坐下。水又紅有意離屠兵有些距離。
屠兵不知道下麵該說什麽,兩人嘎坐著。看著水又紅對新東方的課並無興趣,屠兵把講義和筆記本放在身體的另一側,也不想再提補課之事。屠兵仰麵看著頭頂的玉蘭花,碩大的粉紅色的花骨朵,象節日裏的彩燈,一切就緒,但等開關一按就要霸道地開放。
“你喜歡玉蘭花嗎?”屠兵冷不丁問了個問題。
“不喜歡。”
屠兵也不喜歡這種肥碩的花朵,特別是一場春雨之後,掉落一地的玉蘭花在遊人腳下都成了一撮撮肮髒的垃圾,慘不忍睹。不像輕盈細小的楝花,縱是掉落,也隨風飄舞,自由得找不到蹤跡。
“你喜歡迎春花嗎?”屠兵看著對麵那一簇盛開的火一樣的迎春花問。
“不喜歡。”
說實話,屠兵喜歡自己家鄉村頭那一株株狂野地開著的迎春花,但不喜歡這種經人細心嗬護的公園裏的花卉。
“那你喜歡什麽花?”屠兵隨口問。
“我喜歡的是生長在曠野裏的無名的野花。”
屠兵心裏一驚,沒想到有人和自己想的一樣。他轉臉看著水又紅,終於看到水又紅眼裏有些亮光。
這時幾個老者向這邊走來。
“我得走了,我舅舅很快就要去學校接我了。”水又紅說完,站起來轉身走了。
看著水又紅離去的身影,屠兵內心既興奮又失落。
屠兵清楚地感受到了水又紅那顆孤獨的心,就像他自己的一樣。這個世界上隻有孤獨的人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另一顆孤獨的心。
屠兵決心要把水又紅從孤獨中拯救出來,他期望著他們會有像烈火一樣的愛情,那熊熊的烈火可以燒盡籠罩在水又紅身上的陰霾,也給自己帶來新生。
一股按壓不住的激情在屠兵的身體裏湧動,就像那首撕心裂肺的歌《Make It Rain》。
When the sins of my father (當父親的罪過) Weigh down in my soul(重壓在我的靈魂) And the pain of my mother(母親的痛苦) Will not let me go(讓我無處逃遁)
Well, I know there can come fire from the sky(我知道,聖火可以從天而降,燃盡汙垢) To refine the purest of kings(重塑我心中那片最純淨的王土) And even though(即使) I know this fire brings me pain(我清楚,烈火能帶來劇痛) Even so, and just the same(即使這樣,我也無怨無悔)
Make it rain (降雨吧) Make it rain down, Lord (降下暴雨吧,我的神靈) Make it rain (快降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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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h, the seas are full of water(啊,大海水波浩淼) That stops by the shore(被海岸阻隔) Just like the riches of grandeur(就像雄渾的財富) Oh, no no(從來沒有) Never reach the poor(從來沒有觸及我貧瘠的魂魄)
And let the clouds fill with thunderous applause
(讓雷鳴鼓舞翻滾的烏雲)
And let lightning be the veins
(讓閃電化作怒張的血脈)
And fill the sky, with all that they can draw
(讓狂風暴雨成為天空的所有)
When it's time to make a change
(這是我浴火後重生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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