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楝花隨風 14 (再遇伊人)

(2021-12-03 20:57:34) 下一個

第十四章 (再遇伊人)

 

     屠兵和程啟各自忙各自的實驗,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這天晚上,已是深夜,屠兵躺在床上朦朦朧朧就要入睡。程啟從外麵開門進來,躡手躡腳走到屠兵的床頭,俯下身,臉幾乎貼到了屠兵的臉。屠兵一驚,睡意全無。

     程啟看屠兵還醒著,小聲說:“屠兵,我們去二樓的休息室吧,我有點事兒要問你。”

    透過從門縫射進的一束微光,屠兵看到程啟的臉紅彤彤的像個熟透的蘋果。

    來到二樓休息室,程啟拉著屠兵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笑,並不說話。

    “嗨,程啟,你搞什麽鬼?”屠兵有些急了。

    “屠兵,我想問你點事兒。”

    “快說吧,我聽著呢。”屠兵有點不耐煩地催著他說。

     “你能接受比你高的女朋友嗎?”程啟說這話時臉紅得更厲害了。

     “什麽?快告訴我你有女朋友了?”

    原來,程啟這天去了上醫大,參加了一個考研谘詢會。會上認識了一個大四的女孩方稷。兩人談得特投緣,並互相留了聯係方式。

    程啟想約方稷出去,但又有些猶豫,因為方稷身高169公分,比他自己足足高出了四公分。

    “當然可以接受。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好事兒?”屠兵聽後哈哈大笑,“我也想找一個比我高的。”

     在屠兵的腦子裏,立即浮現出了高大健碩老婆和嬌小瘦弱老公在一起的畫麵。

    一星期之後,屠兵見到他們倆時,畫風果然如此。

   

    當時已進入冬天,上海那種濕冷的感覺叫人難受。但戀愛中的程啟就像是有著一雙風火輪的哪吒一樣,渾身上下就一個燃字。他每天都哼著歌,匆匆地來匆匆地去。

    屠兵忙著自己的實驗,除了偶爾打趣一下程啟之外,也沒有關注他太多。

    一晃幾個月過去了。有一天下午,屠兵看到程啟回來,正要打趣這個熱戀中的“少年”,卻注意到他一臉沮喪,安靜地進屋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一聲不吭。

    屠兵追過去問:“怎麽了?實驗失敗了?”屠兵根據自己的經曆揣度著程啟。

   程啟起身把屠兵拉到外麵一個沒人的地方,說出了自己內心的苦惱。

  原來是方稷的“資深”上海人父母不同意他們交往。一是對程啟的自然條件不滿意,但更嫌棄程啟一個外地人,搞科研的,沒有前途。

   非常了解自己父母的方稷告訴程啟,隻有程啟出國,他們父母才有可能改變看法。

   程啟非常喜歡自己的課題,實驗也進展得非常順利,並不打算出國。但不打算出國,現在隻能選擇分手。程啟也不想分手,所以心裏非常煩惱。

   屠兵也喜歡自己的課題,雖然做得不是太順,也沒有打算出國,但聽程啟這麽一說,他立即勸起程啟來:“出就出吧,課題可以再找,但愛情丟了就沒有了!”

   他們知道狄熙廾正在向國外聯係學校,於是他們第二天早上就去找狄熙廾了解情況。

    狄熙廾告訴他們要把托福和GRE都考好,最好是去參加新東方辦的培訓班。

    程啟於是第二天就去報了名,當時正趕上有新年優惠,如有兩人同時參加,其中一人可享受半價,所以屠兵也報了名。

    參加新東方培訓班的學員眾多,有許多授課地點。他們選了一個離他們比較近的、在一個中學的分點,每周四次,從晚上七點到九點,兩次托福,兩次GRE。聽課的學員之多超乎他們的想象,即使在一個分點,他們也隻能分插到不同的班裏。

    屠兵沒太上心,隻是跟著程啟湊個熱鬧。他去了兩次之後,感覺很是無味,接下來的幾次課都沒去。

 

    這是個周日的傍晚,屠兵吃過晚飯,正打算去實驗室,被程啟叫住了:“屠兵,我一個大學同學要來,我們晚上一塊打牌吧?”

    屠兵不喜歡打牌,趕緊說:“我牌技太臭,你還是找別人吧。”

    “又不是比賽,講什麽技術啊。方稷也要來,我們主要是在一起玩玩,聊聊天。”

    聽他這麽一說,屠兵也不好意思拒絕了。

    程啟從對麵寢室借了兩副撲克,回來把他們的桌子上的幾本雜誌、兩個水杯和一些雜物全部放到地上一個角落裏,並用濕布把桌麵擦得幹幹淨淨。

    程啟看到屠兵身上還是穿著一件他已經穿了好幾個星期的橘黃色毛衣,對他說:“屠兵,你那件藍色的毛衣呢?你穿上那件吧,那件比這件帥的多。”

    屠兵心想,這家夥也真是,自己女朋友來了,別人也得盛裝迎接?

    不過想著他既然這麽說了,也不能不給他麵子,隻好換上那件藍色的毛衣。

    換好衣服,屠兵才注意到,程啟也穿著藍色的毛衣和黑色的褲子,和自己一模一樣,他笑著說:“程啟,原來你是想要我們統一服裝啊。”

    程啟摟住屠兵的肩膀說:“我告訴我同學,我們是兄弟,看看我們長得多像。”

    兩個人說笑著,打掃著寢室的衛生。晚上7點,一高一矮的兩個姑娘來了。高個子是方稷,大眼睛,單眼皮,高鼻梁,嘴有些大,不過嘴唇很有質感。她穿著一件綠色的毛線外衣,內穿粉紅色的毛衣和白色的牛仔褲。另一個姑娘比方稷矮了大半頭,不過臉蛋非常漂亮,是那種大眼睛、雙眼皮、小嘴巴的類型。她穿著一件黃色有暗條紋的呢子大衣,內穿白色的毛衣和藍色的牛仔褲。

    程啟趕緊給屠兵和他的同學相互介紹。

    這個女孩叫聞茗香,來自福建省,是程啟大學五年的同班同學,現在在上一大讀內科的研究生。

    聞茗香特別愛笑,笑起來很甜,像個很單純的女孩兒。

    “這是我們班的學霸!很多獎學金都被她霸占了!”程啟對著聞茗香說著,故意顯示出一副耿耿於懷的樣子。

    聞茗香笑著用上海話說:沒有沒有,你也拿過不少次。說完她趕緊又用普通話解釋,說最近在臨床,忙得暈了頭了,每天都必須得和病人說上海話,現在看到誰都覺得是病人似的,不說上海話不行。方稷誇讚她上海話講得好,並抱怨程啟在上海呆了這麽久,連一句上海話都不會說。

    程啟趕緊給自己辯解說,自己又不用和病人交流,沒有必要說上海話。方稷在程啟背上拍了一下說:“承認自己嘴笨有那麽難麽?”

    程啟趕緊笑著說:“是的,我嘴笨,學不會。”說著,他用一次性塑料杯子給每人倒了一杯水,然後把撲克牌從盒子裏掏了出來,召集大家開始打牌。程啟和方稷坐在一側,屠兵和聞茗香坐在另一側。他們打升級,分兩組:男士一組,女士一組。

    兩盤下來,牌技高下立見。

    聞茗香學霸特征顯露無餘,她一拿到自己的牌,匆匆看過一篇,就全部合在一起。且每次誰出過的什麽牌,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每次發牌都算計得精準無誤。屠兵則正好相反,他要把手裏的牌擺成扇子行,要不停地看自己有什麽牌,別人出過什麽牌。有好多次,屠兵出牌都明顯失誤,把程啟氣得直跺腳。

    很快女士組就遙遙領先,方稷和聞茗香不斷地為自己的勝利歡呼,程啟急得滿臉通紅,屠兵倒覺得無所謂,一直傻樂。

    玩到晚上將近10點半,狄熙廾從外麵回來後,他們才結束。兩女士穿上外衣,出了門。屠兵說了聲再見,就要往自己床上躺。

    程啟一把拉住屠兵,問:“我同學怎麽樣?”

    “很好呀!”屠兵隨口回答。

    程啟向屠兵做了個鬼臉,說:“你和我一起去送送她們吧。”

    “我?”屠兵覺得奇怪。

    “是啊,人家陪你打了一夜牌,你送人到樓下還不行啊?” 程啟說著,拉住屠兵就往外走,兩位女士在樓梯口等著,見他們出來,開始下樓。

    走出宿舍大樓大門,方稷突然拉住程啟說他們要去一個超市買些東西,要屠兵送聞茗香去坐汽車,說完他們倆匆匆走了。

    屠兵終於明白,原來是程啟想給自己介紹對象。他和聞茗香走在路上,都有些尷尬,兩人中間有一個人的距離。

    聞茗香問屠兵在做什麽樣的課題,屠兵一五一十地講起來自己的課題。聞茗香聽著,不住點頭,最後她說她的導師是搞自身免疫病的,她也有可能做淋巴細胞相關的課題,到時候可能會向屠兵討教。

    汽車來了,聞茗香坐上了車,從車窗裏向屠兵揮手告別。

    屠兵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已是初春,風吹到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什麽寒意。他也聽到幾聲鳥叫,是那種溫柔的細語,像是在說著情話。

    說實在的,屠兵對聞茗香印象不錯,但他卻沒有一點想和她談對象的衝動。

    屠兵走在深夜裏有些寂寥的街上,又想起了那個像夢一樣的女子。

    回到宿舍,程啟立即問兩個人談得怎麽樣。屠兵拍了一下程啟的腦袋,說:“什麽怎麽樣?哪有怎麽樣?”

    程啟又說,他從方稷那裏獲悉,聞茗香對屠兵的第一印象不錯,要屠兵努力。屠兵憨笑了幾聲,說會的,多謝關心。

    躺下後,屠兵一直睡不著覺,他腦子裏又開始不停地浮現出那一張美得像畫一樣的臉。

 

       這天屠兵沒有實驗,清閑了一天,吃過晚飯,他覺得有些無聊,便想起新東方的課。

    他早早去到新東方上課的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漫不經心地翻看著老師發的講義。他的座位在中排右側邊上,靠近窗戶。

   晚上七點鍾,課就要開始時,一個人匆匆從教室後門進來,經過屠兵坐在了他前方的空位置上。

   屠兵看清楚了,是她!!!是他一直沒法忘卻的她!這天她穿著一條白色的褲子,淺藍色的高領毛衣,手裏提著一個白色的布包。

   自從火車站那一次偶遇之後,屠兵就下定決心要忘掉她,可這對於屠兵來說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兒。

     很顯然這女孩根本沒有認出屠兵,當然她也不可能記住屠兵。屠兵自知是自己自作多情,但越是想強迫自己忘掉她、不去想她,他自己就越是想多看她幾眼。屠兵看著這女孩專心地聽老師講著,不停地做著筆記,不禁想起了蘇軾的那首《蝶戀花·春景》

花褪殘紅青杏小。

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

枝上柳綿吹又少。

天涯何處無芳草!

牆裏秋千牆外道。

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

笑漸不聞聲漸悄,

多情卻被無情惱。

 

    屠兵不停地胡思亂想,根本沒有聽進老師講的什麽東西,心裏有些愧疚。第二節課時,他最終聚精到了老師講的課上。

   老師是個在美國生活過的人,課堂裏加了許多自己的故事,課到九點時還沒有結束。屠兵此時無意之間看到窗外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認出來了,是那天在火車站見到的那位。隻是這次因為離得近,他看清楚了男子的臉,是個大約50歲左右的中年人。

   這女孩也看到了窗外的人,她把東西放進包裏,匆匆走了。

   看著她和那男子消失在夜色裏,屠兵想著這個男人可能是女孩的父親,突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心裏莫名地快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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