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院的人世間

 

 

 

 

 

 

 

 

 

 

 

 

 

 

 

 

 

 

 

 

 

 

 

 

 

圖像來源，今天“文學城”KONNO FAMILY 科諾祖父當時被關在科羅拉多的阿馬奇集中營收留中心

圖中那個工藝品是由KAI先生的太太製作。他女兒送給我當紀念。

Kai先生，是日裔二代，1923年出生在溫哥華。他太太也是日裔二代。日裔第一代移民都是漁民，全部擇海邊聚居。10年前，KAI太太，因老年癡呆入住護理院，KAI先生每天搭公車地鐵來老人院，一般上午來至晚上太太上床後才離開，那時，他也有87歲了。他陪護在太太身邊，幫太太洗臉，上洗手間，喂飯。

大約一年後，KAI先生將房子賣了，也搬入護理院。KAI先生和其太太完全就被同化為加拿大人，根本不會說日語，除了一張日本人的臉貌，夫妻倆也有很有夫妻像，個頭矮墩。Kai幾乎搶奪了我們的工作，對太太悉心照顧，我們一直無從插手。

KAI先生畢竟88歲高齡，親自為太太如廁不易，而且他太太病情加重，站立不穩，甚至跌倒。因此，我們勸說，並禁止其介入護理。大和民族有其獨特的個性，獨立倔強，KAI先生加之年老，性格變得非常固執，他常會對我們揮拳吼叫，而且追著我打。但是，10分鍾後，他完全遺忘，什麽事也沒發生過，又對我笑臉相迎，這就是腦退化的特征，近事遺忘。若是KAI先生不那麽早就住進護理院，而是讓他風雪無阻，掙紮來回在公車地鐵交通線上，可能他還不至於快速腦退化？KAI先生91歲時，他的太太因腦退化引起全身器官衰竭而離世，其時其刻，KAI先生已經完全沒有太太存在的概念，隻有過去往日的斷斷續續的記憶。

我剛剛認識KAI先生時，問過他一些過去的經曆。他住過二戰時期“日裔集中營”，“反正沒事可做，大家聊聊天，吃喝無憂，隻幹點種植的工作”KAI先生說。1945年後，他被遣散至安大略省，生活揭開新的一頁，大家再進社區學院讀書拿執照，找工作。根據KAI先生所說，我對“日裔集中營”印象是，營裏食物充足，居住像咱過去國內的老居民區，享用公共廁所，公共浴室，人與人之間沒有隱私。上麵那張醬油色舊照，攝於日裔集中營，每個似乎人帶著笑容，還穿西服。當然，被關押少數民族，在精神上，應該痛苦的。

KAI先生死於腦退化引起的敗血症，前後一星期，拒絕飲食，然後突然發燒，全身出現花斑紋樣青紫。其實，我們沒有給他做什麽，好人走得幹淨。享年93歲。

Kai先生太太去世後，他感覺非常孤獨。最後想強調一點，耋耄男性也對異性有興趣，晚輩應該理解。Kai先生對一位高個子黑人女護士說，你真美，並說，我想抱抱你，那位護士哈哈大笑，彎下腰，說，可以，擁抱後，KAI接著說，想拍一下你的臀部，因為實在是太美麗，護士哈哈大笑，好，來吧，觸動一下，Kai過去輕輕摸過，高興地說，謝謝。這是西方文化一麵？我們國人也應該學會對老人包容，特別是腦退化的高年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