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馨如昨的往事】《夢裏風荷》

隨意逛街，在一個賣十字繡的小攤位前駐腳。畫冊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也沒有看到一幅自己喜歡的。再翻一遍，就這幅吧。“夢裏風荷”這四個字我是喜歡的，荷花也是我喜歡的，隻是這幅荷與我印象中的亭亭玉立含笑迎風的荷還是有些差距的。就拿它練練手吧，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拿過繡花針呢，見笑。：） 　　繡完了“夢裏風荷”這四個字和一朵紅蓮，拍了相片與朋友分享。朋友說，“看到夢裏風荷幾個秀麗的字，感動死了，想起小時候常常去老家的池塘裏采荷花，下池塘玩水了”。 　　我若有所思，凝神。真的呢，也讓我想起了我童年記憶中的那個荷塘，還有那次去荷塘玩回來，到家後遭母親的一頓暴打，那是母親唯一一次打我，打得我終身難忘。 　　小時候，離家兩裏地處有一個荷塘，那兒也是孩子們的天堂和樂園。一到放暑假，小朋友們就會結伴去那兒玩。走在田埂小道上，看池塘裏的片片荷葉，碧翠欲滴，看荷花朵朵開，紅的白的粉的千姿百態，看盈盈的湖水隨波蕩漾，還有那陣陣的清香，沁人心脾。再聽那青蛙呱呱知鳥嘰嘰此起彼伏的歡叫聲，真是好不愜意！ 　　記得是一個六月天，學校裏還沒有放暑假。一天中午，我怎麽也睡不著，好象小孩子都不喜歡睡午覺？反正我是不喜歡的。就弄醒姐姐，我們去荷塘玩好不好。姐姐看爸爸媽媽都睡著了，就說我帶你去吧。 　　悄悄地溜出家門，兩人歡呼雀躍，手拉著手，一路小跑到荷塘邊。先摘片大荷葉卡在頭頂當草帽遮陽，再脫掉鞋子光著腳丫下荷塘采蓮蓬，稀泥踩在腳底，咕吱咕吱的，細膩油滑，那種感覺真的好奇妙。玩了好一陣子，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就跟姐姐再趕緊一路往家跑。還沒跑到家，老遠就聽到媽媽單位裏的大喇叭響了，放著革命歌曲，提醒員工們還有十分鍾就該上班了。輕手輕腳地進了家門，立即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想想兩人小臉紅撲撲的，又大汗淋漓的，再加上腳上腿上都是幹泥巴，怎麽裝也裝不象啊。 　　"咦？怎麽半天沒動靜"，我在心裏嘀咕著，剛要爬起來探個究竟，就看到媽媽從門外進來了，也是滿臉通紅，滿頭大汗。看到我就問：“到哪兒去了”？！我怯怯地躲在姐姐後麵，小聲嘀咕了句：“荷塘”。媽媽用力把我從姐姐身後拖出來就打，她知道肯定是我出的鬼點子。塑料拖鞋鞋底啊，打得我胳膊青一道紫一道的，疼得躲閃到了牆角。這時姐姐衝了過來，用瘦弱的身體擋著我，哭著跟媽媽說，“媽媽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帶她去的”。聽姐姐那麽一說，我“哇”地一聲，一發不可收地嚎啕了起來。我媽那麽打我都忍著沒有哭呢，被姐姐的嗬護感動著了。姐姐也難免不挨頓打，我心裏愧疚的很，都是我連累了她。後來姐姐跟我說，媽媽找了我們一中午，她也沒想到我們會跑那麽遠，實在太著急了，以後我們到哪裏去要告訴她一聲。我乖乖地點點頭，真是給打怕了，從那以後就連上廁所也不忘給媽媽打個招呼。 　　偶爾的偶爾的偶爾會想起母親的這頓暴打，長大後跟母親笑談起這件事的時候，她說你還記仇啊，她都不記得了。我說哪裏有什麽仇，隻是覺得好玩而已。但還是不太能理解，母親何至於那般。直到多年前的某一天，有一件事讓我終於明白了當年母親為什麽會那樣了。 　　 那天下午，兒子放學到家，寫完作業跟我說，想騎車去公園玩一會兒。公園離我家走路也不到五分鍾，我就說去吧，路上小心。他平時也就玩半個鍾頭就回來了。看了看時間，四十分鍾過去了還沒有回來，也沒有太在意。等到了一個小時還沒到家，我有點沉不住氣了，就去公園找他。到了公園望眼一看，一個人影也沒有。傻了。足球場籃球場棒球場，公園附近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找到。我急匆匆地趕回家，進門就問女兒，哥哥回來了沒有。女兒說還沒。當時急得我眼淚就出來了。跟女兒交代幾句，說我開車出去找哥哥，你在家把門鎖好，要是哥哥回來了打我手機告訴我。小區轉了一圈又一圈，一邊開車一邊哭，哪裏去了哪裏去了，快出現快出現。鄰居看到問我怎麽了,我就抹著眼淚說兒子找不到了。鄰居安慰說，兒子這麽大了，丟不掉的，說不定去哪個同學家了。知道的同學電話都打了，知道的同學的家也都找過了，還是沒有結果。實在控製不住就在街邊邊哭邊喊，呼喚兒子的名字。逢人就問，有沒有看到一個如此這般的男孩。等我再回到家問女兒哥哥有沒有回來，女兒對我搖搖頭的時候，我真是崩潰的感覺，倒在床上失聲痛哭起來。想到自己把孩子生下，看著他丫丫學語看著他蹣跚學路看著他一天天長大，成了一個小帥哥，可突然就沒有了，我哭！會不會給壞人帶走了或者出了什麽事了，越想越後怕，報警！拿起電話，正要撥號，聽到女兒大叫一聲，“媽媽～～～哥哥回來了！”。我立刻我衝下樓，看到兒子就用拳頭使勁捶他的雙肩，邊捶邊哭邊說：你上哪兒去了！上哪兒去了！上哪兒去了！你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兒子看到我這副模樣，不知道是給嚇得還是啥的，眼淚也象斷了線的珍珠，巴答巴答地，用祈求的眼光看著我說：媽媽，你別哭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看不得孩子的眼淚，把他擁在了懷裏，抱頭痛哭。兒子也一個勁地拍我的後背，說媽媽不哭。兒子也是見不得我的眼淚的。：） 　　打那以後，無論去什麽地方，他都會告訴我。時間一過回不來的話，一定會打電話給我。有時他晚回來了幾分鍾，我就故意裝著很生氣的樣子，他會很著急地跟我道歉跟我解釋，會嘻皮笑臉地說，那你打我吧。抓住我的手腕，用我的手掌在他臉上拍一下拍兩下，拍完左邊拍右邊。我說好了好了，掰開他的手，擰一下他的小鼻子，兩人相視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兒子長大了，開心！^o^ 　　也是從自己找兒子這件事的經曆中，我深深地體會到媽媽當年為什麽會那麽打我了。就象我看到兒子到家的那一瞬間，就想拚命地捶他一樣。那是做母親的對孩子疼愛一種表現！也是做孩子的幸福！打是親罵是愛，在那一刻表現得淋漓盡致。 　　“夢裏風荷”勾起了這段往事的回憶。。。真象是做夢一樣，半天才回味過來。 　　那年回國帶小孩去圓明園，正逢上荷花展。“接天蓮葉無窮碧， 映日荷花別樣紅”，真是大飽眼福。孩子們最喜歡看的景致是荷葉上的水珠，有趣。回到父母家裏，我又去了兒時常去玩的荷塘。荷塘四周都是林蔭小道了，記憶中遙遠的荷塘在我一步步地靠近中漸漸地清晰了起來。真的很欣慰，荷塘完好無損，依舊會看到有女子在河邊洗衣服，還不時用棒槌敲打著，很古樸很懷舊，依如我的回憶，溫馨如昨。 附上還沒有繡完十字繡《夢裏風荷》。背景音樂《荷花頌》，中國十八把小提琴演奏。 備注： 母親節到了，想起這篇多年前寫的舊文來了~~~想念我年邁的父母和親人，想念家鄉和家門口的那條小河，想念每次回國天天必去晨跑的公園（童年美好記憶的荷塘改建），夢裏風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