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時,我們趕到了平先生十幾年前見到的那個被蜮附了身的人那裏。但由於已是半夜,人都睡了,也不知道那個人現在哪裏,怎麽樣了,於是我們便找了個地方睡一覺,準備等到天明再去打聽。
這時,平先生對神醫說,剩下的就是要與凡人打交道了,他說他不便過多地與人打交道,並且口笨不善言辭,所以得麻煩神醫多出麵了。說著平先生向神醫深深鞠了個躬,神醫趕忙還禮,嘴裏喊著使不得、使不得,區區小事,盡管吩咐他去做就行了。
太陽出山後,神醫開始向那老鄉打聽情況,那老鄉一聽神醫的描述,馬上就明白了,他說你們是來找豬人的啊,他指著另外一個村子,說那村子有一個大豬欄,豬人就在豬欄邊上的糞池裏,走過去就能看到他,但不要刺激他,他會咬人,力氣特別大,幾個壯丁都治不了他。
我們沿著他們指的路走到了豬欄那裏,看到一個院牆圍著的,裏麵有兩大排豬欄,欄裏都養著豬。豬欄邊上是一條臭水溝,豬的屎尿都往溝裏排,下麵堆積了厚厚的豬糞,水是黑的,臭氣熏天。
我們正在尋找著,突然臭水溝中冒起了泡,一個東西從溝裏的豬糞中鑽了出來,騰起了一陣惡臭。我趕緊捂著鼻子,一看,嚇了一跳,那從豬糞中鑽出來的是一個人!
他頭發長長的,粘成一塊,沒穿衣服,身上厚厚的垃圾,從頭到腳,像癬一樣。他一邊盯著我們,一邊哼哼地叫著,鼻孔在往外冒著泡,時時地噴出一絲豬糞來。
我隻感到胸口一陣陣地發堵,我捂著胸口直想吐,世上竟有這樣的怪物!他家人怎麽就不管他!
我們在找豬人的消息,馬上就在村裏傳開了。他們聽說三個外地人大老遠來找豬人,而且我們樣子又有一點怪,所以不一會兒他們就三三兩兩地趕過來,圍在我們邊上看稀奇,想知道我們究竟要幹什麽。
神醫就向他們打探,這人怎麽會變成這樣的。村人就說開了,他們說豬人不是他們村的,原本是周邊村的,他老媽在近二十年前破四舊的時候,是個積極分子。那時宣揚什麽不愛紅妝愛武妝,他老媽就是這個時候的特例,幹起活來比男人還狠,是個帶頭兵,她整天什麽事不幹,專門帶著幾個青年四處砸廟,砸菩薩。聽說他們從廟中砸來了不少金銀寶物,就幹得更起勁了。後來她懷了孕也不停下來,繼續帶人扛著鋤頭鐵錘砸廟,在砸的時候,她用蠻了勁,結果就在廟裏生了。生產的時候流了一地的血,把菩薩都弄髒了,被人抬回家後就死了,死的時候眼睛睜得老大,裂著嘴,樣子很怕人。生下的兒子就是這樣了,不吃正經東西,專在泥屎地裏打滾,也不學走路,不會說話,隻會亂扭亂叫,還咬人,力氣特別大。他的家人都被他咬得不成樣子,後來他老爸就把他扔到了山上不再管他,他就順著臭味一路尋到了這裏,就賴在這裏不走了,餓了就爬進豬欄搶豬食吃,吃完就爬進糞坑裏泡著。在這裏呆了幾年了,搞得村裏人都不安寧。
後來村裏組織年輕人將他強行拖起來,扔到了深山裏,但不出兩天,他又跑回來了,怎麽也趕不走,而且他好歹也算是一個人,打死了又要償命,隔壁村的,也不忍心打死他,沒辦法,就讓他一直這樣呆著。
神醫仔細觀摩了一番豬人後,悄悄地對著平先生說,這個蟲有點棘手,現在帶來的藥,藥力可能還不夠,太低估它了,怕到時如果一下打不出,再打就打不了了。
平先生就問,那還差什麽藥。神醫歎著氣說,還差一門點睛之藥,但這藥太不好弄了。平先生就問是哪種,神醫說是沉香屑或龍涎香,他說這兩種是世上最名貴的香物,古時一般都是帝王家才有,百姓哪得見。
平先生說,我們所做的,是順應天命的,所以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盡管去做,肯定會有辦法的。神醫點了點頭說,那就先找當地的一些年紀大的人家問一問,或許老一輩的見識過,知道哪有。
於是神醫就讓村民帶路回村,讓他們帶見村中年紀最大的老人。一個小夥說他外公應該是村裏最大的,八十八歲了,就跟著小夥去見了他外公。
那老人八十多歲,身體彎得像一張弓,頭都快碰到地了,牙也掉光了。他說話方言口音很重,口齒還很不清,我們都聽不懂,年青人就幫著翻譯。他癟著嘴說,龍涎香不知道,但沉香木他知道,還見過。他說民國二十幾年的時候,外村有當官有錢的家族請木匠造娘娘菩薩,他去看過,造好後,就把一把沉香屑和經文塞到娘娘的肚子裏,讓和尚開光。他說現在這菩薩還在,在五裏地外有個叫插花娘娘廟的小廟,裏麵供的插花娘娘就是當年的這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