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了，自由的元素！

【再見了，自由的元素！】

作者：蔣大公子

*《致大海》*  

（普希金）

查良錚（穆旦）翻譯

 

再見了，自由的元素！  

最後一次在我眼前，  

你翻騰著蔚藍的河流，  

閃耀著驕傲的美豔。

就像朋友一樣，我多麽長久地  

與你親密地廝守！  

多少次我靜靜地坐著，  

沉思著你那神奇的波流！

我多麽愛你的回聲，  

你暗夜的聲音與呼嘯，  

你沉默的海灘，  

你平靜的光芒。

我愛在你岸邊建造房屋，  

欣賞你在前方的律動，  

低低地呼喚命運，  

在你麵前感到很熱情。

啊，波濤啊，你等著呢  

是否要對我施加風暴？  

你曾召喚我去遠方……  

你曾許諾我浪漫又痛苦……

你喚醒了我那沉寂的靈魂，  

你充滿了我的胸懷，  

你把火花撒向我的思想，  

你讓我心醉神迷。

可我厭倦了你的空幻，  

我不再被你吸引，  

我不再尋找暴風雨，  

也不想沉入深淵。

我告別了你，我的海洋，  

你將永遠保持莊嚴與清純；  

我將向您展示清澈的形象，  

留在我靈魂的深處。

【讀普希金《致大海》後的思緒】

  普希金的《致大海》無疑是浪漫主義意境主義詩歌中的傑作之傑作。它以大海為象，將自然景觀、個人情感與時代精神熔鑄在一起，產生了一首既雄渾渾渾，又深沉內省的抒情詩。讀罷全詩，心中不蕩起波瀾：這不僅是詩人與大海的訣別，更是詩人青年熱情與浪漫幻夢的別離，是他人生心境走向理性與超越的重要標誌。

首先，從抒情情感來看，《致大海》是詩人靈魂與自然的對話。詩人將大海視為“自由的元素”，賦予它以人格與靈魂的本質。聲音、呼嘯、寧靜與閃耀，既是自然現象，也是自由、浪漫、激情與理想的象征詩人多次在大海沉思，溶解了它的聲音，獲得了慰藉與靈感。大海這裏不僅是風景物，更是詩人的一個親密好友，甚至是一個精神夥伴。那種心靈的共鳴，使讀者在閱讀時也能得到一種靈魂的震顫。

其次，從文學評論的角度看，這首詩具有典型的浪漫主義特征。浪漫主義詩人往往通過自然情感來寄托心靈與理想，而普希金的大海意象正是如此。詩歌前半部分的熱烈讚美體現了浪漫主義的熱情和對理想的執著，而後半部分的“告別”則表現出了情感的轉折：詩人從沉溺於幻象走向自覺，從追逐暴風雨與深淵轉向內心的平靜。這種情感轉變不是對自然之美的否定，而是將大海從外在景觀中轉化為內裏象征，成為靈魂深處的永恒寄托。也正因如此，首詩超越了絕望的詠物抒情，而具有了對人生哲理的深度感悟。

最後，從曆史與身世的背景來看，《致大海》的告別絕非偶然。普希金身處19世紀的俄國，經曆了拿破侖戰爭的餘波與沙皇統治下的高壓環境。他本人也因自由思想而屢遭流放和審查，始終在理想與現實的夾縫中掙紮。大海在他心中，是自由、力量與無限的象征。詩歌中“我不再尋找暴風雨，也不想沉入深淵”的句子，似流著詩人對浪漫主義激情的反思與超越，也映射出他在現實下逐漸趨向理性的精神姿態。換言之，這首詩是個人心境的表達，也是一個時代陷入精神困境的縮影。

因此，《致大海》是一首多層次的詩。它既是對自然景觀的布局繪畫，也是對自由精神的熱烈呼喚，更是詩人在人生轉折點上的理性告別。大海最終成為詩人心靈深處的永恒象征，既承載著浪漫的激情，又映照著理性的超越。讀這首詩，我們能普遍普希金作為浪漫主義詩人的熱烈與奔放，更能體會到他在張力時代中所表現的精神堅韌與哲思。

 對今天的我們來說，《致大海》的意義消減。它提醒我們，自由與熱情固然可貴，但在人的成長河中，理性的清醒與心靈的升華同樣重要。詩人以大海為同伴，又以大海為告別對象，其實就是對個人在理想與現實之間不斷徘徊、與成長超越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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