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動的心

本來隻是給國內親友寫點東西,不想屢屢被封,既然已寫了,找個地方與同好同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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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家日記(23)

(2020-05-29 11:30:31) 下一個

Morain Lake.

Bow river。

Louise Lake。

Bow Lake。

Peyto Lake。

Vermilion Lake.

Johnston canyon.

Minnewanka Lake

最近看起來疫情在減緩,雖然感染人數下降不夠多,但是住院人數和死亡人數都顯著下降。因為已經心理上接受與狼共舞的現實了,所以反而沒有那麽糾結了。雖然我們county 尚未解封,但在目前大環境下,已經不可能堅持太久了,所以全麵複工勢在必行。

疫情已經方方麵麵談得夠多了,今天還是繼續談談讀書的樂趣。當然,今天不談禁書了,上次談禁書導致一篇文章分成了五篇才發出來。今天的配的照片是加拿大的班芙國家公園,大哉美哉,人間仙境。

首先講講文學。小時候最愛看的是小說。文革後重新出版了很多小說,包括很多五四時期的小說及外國小說。當時讀得較多的是俄國和法國的小說。除了小時候讀過的高爾基,俄羅斯的列夫·托爾斯泰,屠格涅夫,果戈裏,契可夫,阿·托爾斯泰及蕭洛霍夫等等,法國的雨果,巴爾紮克,還有一個作品不多但寫得非常好的梅裏美等。英,美也有一些,但普遍而言讀得不太多,這其實也是我的一個遺憾,在最好的閱讀時候錯過了英美文學。俄法文學與英美文學的差異就類似民族性的差異。英美的理性自由主義也反映在其文學上,而俄法文學則更多地反映了其民族的非理性衝動,從這兩類國家行事方式就可以看出差異。俄國其實在很多方麵深受法國影響,當然其獨特的民族性也影響了文學創作。但是不管怎樣,雨果,托爾斯泰的宏大敘事,屠格涅夫的俄羅斯草原,巴爾紮克的人間百態,梅裏美的精致等,都拓展我的視野,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因為篇幅有限,此處隻能蜻蜓點水,點到為止。

再來聊聊國內當時的文學創作。文革解禁後,可以說是一個文學繁榮的時代。眾多的文學雜誌出版,比較有全國影響的有“十月”“收獲”“人民文學”等,除此之外,基本上每一個省都有一份文學雜誌,我記得連西藏都有“西藏文學”雜誌。當時也是文青盛行的年代,雜誌不愁沒有稿源,但是作品雖多,卻幾乎沒有什麽能流傳下來的作品,所以就不贅述了。

當時所謂文壇的領袖人物應該首推巴金和矛盾,雖然他們文革後巳基本沒有作品了。前不久上海的許子東曾發文說中國現代文學印數最多的是巴金的“家,春,秋”。我認為純粹是胡說八道。雖然巴金的東西在現代小說中還算湊乎,但無論什麽時候巴金都排不上最暢銷之列。實際上當年作為一個文青的我讀巴金小說的感覺有些像太史公記載的項羽看見秦始皇南巡的陣仗時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彼可取而代之也。俗話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那是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說實話,巴金最好的小說就是他年輕時候創作的“家,春,秋”。作為一個作家,最初的創作就是其高峰,其實是一種悲哀。當然其中有時代的原因,在創作能力應該最豐富的時候卻被禁止了思考,這其實是那一代作家共同的悲劇,絕大部分作家都沒能突破自己。但其實這裏可以作一個比較,俄羅斯即使在暴政下也依然有“靜靜的頓河”“古拉格群島”這樣的巨著誕生,而同樣景況下的中國作家卻乏善可陳。可見除了外麵的壓力之外,更重要的是內心的屈服,當然也有民族性的差異。作為一個作家,除了思想的高度外,文字功夫也是一個方麵。坦率地說,五四新文化運動興起的作家多數的文字功夫尚有欠缺。我其實對文字還是有要求的,閱讀中很少能讓我讀到眼前一亮的文字。但有一個曇花一現的作家,僅僅寫了幾篇短篇小說就退出了文壇,其文字卻令人歎為觀止,我認為絕對是現代漢語文學的巔峰之作,他就是鍾阿城。他就寫了“棋王”,“孩子王”及“樹王”,我一看就驚為天人,他對文字的運用在我看來是我永遠達不到的高度,從此以後就斷了作家夢。前段時間正好在網上讀到篇關於阿城的文章,才發現此人絕對是天才。阿城後來還與一批新派畫家玩油畫,還玩過電影。他還會修汽車,打家俱,可以這麽說,這世上就沒有他不會幹的事。任何事情,隻要他研究一下,就馬上幹得像模像樣。雖然我這輩子見過的絕頂聰明的人也不少,但絕對沒人比得過阿城。

我欣賞的有才情的作家包括汪曾祺和沈從文。沈從文的湘西,汪曾祺的蘇北,小人物在作家的文字下有了靈動的生命。其實某種程度上說,如果沒有思想的高度,完全沒有辦法駛馭長篇巨著。而思想的高度恰恰是中國當代作家所缺乏的。聰明的作家反而在小人物的命運描寫中能夠獲得很大的成功,包括阿城也是如此。至於天津有個孫犁,譽為荷花澱派的掌門人,以文筆優美著稱,不過我對之無感,因為除了文字優美之外,實在找不到閱讀的理由。倒是天津還有個馮驥才,曾經寫過一本長篇小說“義和拳”,估計連他自己現在都想扔垃圾堆。不過有篇中篇小說“神鞭”,還很不錯,文字的津味很濃鬱,並且很風趣。但後來的“陰陽八卦”和“三寸金蓮”就有些故弄玄虛了。

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高行健的“靈山”沒讀過,不過很多年前讀過他寫的話劇“車站”,還頗有印象。有點“等待戈多”的味道,所以一直記住了這個名字。當高行健獲得諾貝爾獎的時候,很多文學愛好者都不知道這個人,而我馬上就想起了多年前讀過的“車站”。值得一提的作家還有王朔。雖然初出道時王朔的作品被很多官方作家稱為痞子文學,但是王朔的文字水平其實是很不錯的。其犀利之處在於將那些假崇高的東西打回了原形,所以引起了道學家的不滿。王朔最紅火的時候,電視台放的都是他的作品。不過王朔最為人稱道的是其仗義,古人雲“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總是讀書人”。讀書人仗義的真不多,而王朔是真仗義。多年前讀過從維熙的《走向混沌》,裏麵反右期間北京文藝界百態令人感歎,以後有時間可以詳談。劉曉波先生六四入獄後出獄,別人避之不及,而王朔卻將與之暢談當代文學之談話紀錄出版。當然將劉曉波改了名叫老俠,出版後將稿費全部給了曉波因為曉波出獄後沒有了生活來源,此等高義直追古賢之風。並且做得如此自然而不會令人有任何不適之感。相對於前幾年的標哥到處發錢,然後讓人舉著錢合照,高下立見。

其實談文學肯定避不開魯迅。我們小時候唯一允許讀的就是魯迅的書,並且中,小學課本都有魯迅作品,當然當時還有一些所謂的禦用作家,如浩然之類就不值一提了。魯迅因為是老毛當年提倡的旗手,所以他的作品一直可以發行。當然少年的時候確實讀不懂魯迅。魯迅雖然有些偏激,但其對人性解剖之深刻,確實無人能及。所以當今已將魯迅從中學課本中移出了,魯迅讀多了難免會懷疑當今的正能量宣傳。魯迅的舊學功底深厚,其文字沒有當時多數作家的生澀,在新舊轉換時代尤為難得。至於後來的莫言,餘華,劉震雲之類的,他們出名的時候我已經基本上不讀小說了,隻讀非小說類的作品了,所以就不予置評了。

小說談完了簡單講講詩歌。魯迅有一句話:“詩到唐朝巳經做完了”。一言以蔽之,唐朝之後幾乎沒有幾個值得一提的詩人了。宋朝的陸遊可以算一個,當然今天談的是現代詩。

當然現代詩也要從五四新文化運動談起。胡適先生提倡白話文,白話詩,並帶頭寫白話詩。當然,適之先生的詩詞水平確實不昨地,也就打油詩的水準。但是,適之先生之為人溫良敦厚,秉謙謙君子之風,更難得的是一個有大智慧之人,這裏就不詳談了,以後有機會可以談談適之先生的為人和其對文化的貢獻。現代詩我認為第一人當屬徐誌摩,戴望舒雖然整體成就不高,但一首“雨巷”也足以留名。卞之琳有一首小詩“斷章”也意境十足。詩最重要的就是意境,文字要精煉而有韻律,殊為不易。

而到文革之後詩壇有一個大爆發。很多老詩人還是沿著文革前的詩歌形式,就是艾青,郭小川為代表人物的政治抒情長詩,艾青的“大堰河,我的保姆”開創了這類詩的先河。艾未未後來混得風聲水起也是托其父餘蔭,因為高層裏有點文化之人多數都讀過這詩,甚至前段時間今上也點讚過。隻不過他後來不識趣要去調查汶川地震的學校劣質工程問題而惹禍而不得不避禍異鄉,那就是後話了。當時有個葉文福寫了一首“將軍,你不能這樣做”轟動一時,是攻擊當時的鐵道部部長修豪宅。當時這種政治抒情長詩極為流行,象雷抒雁的“小草在歌唱”(紀念張誌新),白樺的“陽光,誰也不能壟斷”等都風行一時。不過我更喜歡葉文福後來寫的一首雋永的小詩“落日”,“有多少衷心的祝願,也未能挽留住你。在天上太久了,也該去吻吻大地。”

而以北島為代表新派詩人,包括舒婷,顧城,江河,楊煉等等,當時被稱為“朦朧詩”,看看有沒有與以前法國新派畫家被稱為印象派有異曲同工之妙?當時新派詩人的作品不被傳統文學界認可,很難在文學刊物上發表。所以他們就創辦了自己的刊物,比如北島創辦了“今天”,今天雖然短命,可是在文學史上其實很重要。後來又有了“星星詩刊”專門發表朦朧詩。而在當時的大學生和文青裏,很顯然朦朧詩更受歡迎。

我還記得大學快畢業前,一批新派詩人興起。當時流行稱之為雄性詩。我其實與校園裏文學青年並無交集,但是我還記得我班有兩位仁兄當時就很喜歡和校園詩人交往,當然有時也跟我交流。其中一位仁兄有一天很興奮來向我推薦一首著名雄性詩人周倫佑的代表作“男性的太陽”。其實還不錯,至少比後來的犁花體強太多了。我至今仍然記得這位仁兄給我朗誦的開頭幾句:“男性的太陽,粗糙而堅硬。一塊塊的石頭,壘成我的表情,粗糙而堅硬。”其實很有畫麵感,讓我想起四川畫院羅中立的那幅著名的油畫“父親”。而另一位文青給我念的某著名雄性詩人的大作我也還有點印象,有點荷爾蒙過剩的意思。大概記得就是在太平洋上縱情揮灑他的精子,當到達彼岸時,有無數不同膚色的孩子抱著他叫爸爸。怎麽看有點馬克·吐溫小說“競選州長”的場景。

再後來文學潮就開始衰退了。經濟大潮趨動下文青就日益減少了。但還是有少數真正愛好詩歌的人在堅持。其中的傑出者當屬北大三傑:海子,西川,駱一禾。海子以其“麵朝大海春暖花開”最為世人所知。不過三傑中海子自殺,駱一禾貧病交加而亡,隻有西川獨自活到今天。在此之後可以說詩歌已經徹底死亡,因為基本上沒有什麽詩或者詩人能夠叫人留下印象了。就像我自己說的,我跟文學青年素無交集。但有一日傍晚,路過北大某教學樓正好看見一海報:北大未名詩社紀念海子逝世七周年(?)詩歌朗誦會。我就進去靜靜地聽完了整個朗誦會。不知道西川在不在現場。其中還有一個插曲。我看見我的一位師妹也要上去朗誦。一開口我就覺得不妙,激昂慷慨的聲音完全與海子的詩不搭調,還是艾青那種類型的,有點像犀牛闖進了瓷器店,弄得組織者極為尷尬。我聽見好幾位來賓私下對組織者允許她上台不滿。但組織者也不好公開打斷。關鍵是詩還挺長。好不容易等到第一首念完還想念第二首時,組織者上台將之勸下來好讓別人繼續。

拉拉雜雜扯了不少,不過很多問題都是淺嚐則止,如果有興趣者可以二,三好友,把酒臨風,圍爐夜談方可盡興。不過子期亡後,伯牙絕弦,因世無知音。用稼軒的鷓鴣天來結尾:追往事,歎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須,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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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石頭村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owwoman' 的評論 :
謝謝。宅家係列的照片不知道什麽原因,多數都打不開。隻有少數幾篇可以打開。想看照片可以去風景係列,裏麵照片基本上沒問題。
cowwoman 回複 悄悄話 你是一個內心和外表都優美的博主。
這日記的圖片太好看了!
石頭村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ysyphe' 的評論 :
謝謝。
sysyphe 回複 悄悄話 喜歡樓主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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