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 博客訪問:
正文

古言《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四十四章大義

(2025-10-20 06:24:17) 下一個

《君問歸期未有期》第四十四章大義

穿著一身深藍色王爺常服的弘曆,坐在妙緣觀的庭院裏喝茶,義萱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小心的陪著弘曆說話。弘曆看著義萱的笑臉露出雪白的牙齒, 配著淡青色的道袍,小大人般的談吐已經有掌門的氣場。

“你這裏不錯,弘晝同我說過,你辦的乞巧節非常好,那些王叔的福晉和格格們都很喜歡。”

“謝謝貝勒爺,主要是陛下的皇恩,貧道誠惶誠恐。”

義萱輕輕一福輕聲細語的回應,這個姿態將他們倆的距離一下子拉得很遠。弘曆心中捕捉到義萱避嫌的意思,反而目光專注望向義萱,眼裏透著真誠和耐心。

“我又有了阿哥永璉,醇音非常感謝你上次醫治好了她的心結。本來今日她也要來,可是永璉才一歲太小,她不放心,就托我給你帶來一些禮物。”

“謝謝福晉和貝勒爺,恭喜您們有了小阿哥。”

“這次醇音的意思是想討一個平安符。”

“我父親早都準備了,讓我給你。”

說完,義萱從跟隨的道童手裏,拿過一個紅木盒子,打開呈現出一個黑褐色木製的密符墜牌,義萱將盒子恭敬的遞給弘曆。

“這個是什麽?”

“是雷擊木製的護身符。”

“父皇曾經讓我找你父親婁主持要平安符,但是我和醇音想要你做的,”

“是陛下讓我父親準備好了給你的,他們知道我法力不足夠給皇阿哥護法。”

“可是醇音和我就想要你親手做的平安符。”弘曆堅持。

“這個符就是我親手刻製的,雷擊木是父親找來的。”義萱真誠的說。

“那太好了,謝謝你們父女兩個。”弘曆臉色愉悅的將紅木盒子蓋子蓋好,遞給了跟著的小太監。

“聽說你給阿哥起來了名字叫永璉?”義萱找話聊天,生怕弘曆又問東問西。

“對,璉字本意為宗廟中盛黍稷的器皿,我希望這個兒子長大後是一個謙謙君子,今後也能夠繼承大統。”弘曆抬眼看著夕陽餘暉說。

義萱靜靜的聽著弘曆對兒子的期許,看著他眉字間充滿為人父的光耀,夕陽下周身散發著王者之氣。 眼前的弘曆不再是一個溫文爾雅的普通王子,周身都透著龍氣。

義萱得體而大方的給弘曆添茶倒水,弘曆眸色溫潤如玉看著義萱清澈如水的眼眸中,似乎有些沒有說盡的話意,但是他沒有深問。他蘊含著款款的深情望著義萱,唇邊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

義萱按照婁近垣的囑咐,當著弘曆少說話,特別是對於他兒子少發言,也不要問太多信息。雖然婁近垣說的信息很少,義萱默契的知道,這個阿哥的出生時辰一定是有什麽玄機。所以義萱在給弘曆護身符時候,根本沒有問永璉阿哥的八字生辰。

弘曆高興拿到了義萱親手做的護身符,從袖籠中拿出一塊腰間掛帶的玉佩說,“這個是我的謝禮,希望你收下。”

義萱趕忙一福謝恩接過了玉佩,看著這次義萱沒有拒絕,弘曆心情愉悅,走上前一步,親切的拉著義萱的手說,“我替你係上。”

“四貝勒,我這個道姑戴這樣的首飾不好,我好好的收著。”

義萱一縮身子後退,身上素袍映著夕陽的落暉,然後義萱從懷裏拿出一塊手帕,將玉佩輕輕的包好雙手捧在手中。

弘曆看著義萱在夕陽下,素人被一蓬黃霜籠在周身,這次義萱接受佩玉也達到了他的目的。他不急,義萱才14歲,他可以等到華光流轉,等她長大,何況醇音也是非常喜歡她。

“好了,我去拜拜三清就回去了。”

“好,我陪著你。”

說完兩個人朝著三清大殿走去,兩個人在夕陽下的影子身姿欣長成對,弘曆被秋風清冷拂麵也是心中溫潤。他幹淨溫暖的眼眸側望著義萱,他覺得今後有一天,他們三個的身影一定會在圓明園成雙成對。

弘曆燒完香轉頭要離開時候,臉色清澈透明笑容一下子結霜,因為他看到在大殿書案的角落,有一本書非常的眼熟。雖然這本書被倒扣在書案上,但是書籍的縫線和紙張質感顏色他太熟悉了。

“這個是什麽?”弘曆臉色驚異拿著書問,義萱一看書名是《大義覺迷錄》。

“一個香客留下的,我收好放在香案旁,等著他們來尋。”義萱溫潤如玉的回答。

“你讀了?”

“沒有細看,看書名是大覺,也許那些拜完佛寺的香客來道觀燒香,忘在這了,我一個道姑就不讀了。”

“你沒有讀最好。”弘曆悶悶不樂的將書籍收回,交給隨行的太監。

“這本書有什麽問題?”義萱看著弘曆陰沉沉的臉問。

“這個是我皇阿瑪給朝中官員,人手一本發的學習自檢手冊,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扔在這裏,是在打皇家的臉嗎?”

“這些天來的香客確實多,很多朝廷官員帶著家眷來燒香。可是我沒有見到誰,拿著書冊供奉。”

“你提醒我了,他們一定是拿著書冊來到三清殿告狀的。”弘曆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義萱無心安慰的話,反而將弘曆一下子點醒。這本書出現在妙緣觀,就是在和雍正帝默默抗爭。這次呂留良的文字獄,是對漢人學者的一次大清洗,他們來找三清訴苦還是訴怨?

去年雍正帝斬殺了呂留良家族所有十六歲以上的男丁,女眷全部發配到寧古塔充軍。呂留良的屍體也被挖出來鞭屍砍頭。這個案子的源頭是想反清複明的曾靜,但是雍正卻沒有殺他,而是讓他到全國官府衙門巡演,配合雍正寫的《大義覺迷錄》,自我懺悔。

可惜雍正的《大義覺迷錄》起到了反作用,人們不敢公開的討論和反饋,但是私下裏對雍正合法上位質疑聲越來越大。弘曆猜測這些官員知道,妙緣觀是皇家女眷喜歡光顧的地方,義萱與婁近垣是受到雍正帝特別寵幸,留這本書,一定是別有深意。

“你真的沒有看?”弘曆再次確認,他想知道義萱看了書的態度。

“實話實說,四貝勒,我就是翻看了幾頁,然後沒有再讀。”義萱看著弘曆眼中的殺氣,覺得必須要實話實說,免得以後他報複。

“為什麽?”弘曆不甘心的追問。

“我看到裏麵是陛下的批注,就沒有敢再看。”義萱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看了幾頁有什麽想法?”弘曆故意用無所謂的口氣詢問,就像是問看過的戲曲節目的觀後感。

“我跟你去過大覺寺,這本書叫大義覺迷錄,大覺似乎是有同個深意。”義萱腦筋有根弦的回答,但是沒有一口氣把話說完,而是邊說邊觀察弘曆的神色。

“有道理,繼續講。”弘曆鼓勵義萱講下去,因為他對於雍正出書和曾靜全國巡演非常反感,但是卻沒有一個好的反對意見拿出來。

“貧道不敢,我自小跟著義父來京後,入宮為陛下守夜,親眼看到陛下為了國事日夜操勞。大清現在氣象萬千,說明陛下是一個好皇帝,用不著寫書自證。”義萱給弘曆一福後,深明大義講述對此書的看法。

“你說的太好了,記住你的話絕對不要同第三人講,日後我一定會清除這些。”

聽到義萱和自己一條心,都認為雍正是個好皇帝,弘曆一把抓住了義萱的手。眼前的義萱雖小,但是智慧真的很高。父皇和自己都沒有看明白的事情,她至情直性的一句話就說清楚了。

父皇發給大清朝臣,人手一本的《大義覺迷錄》,讓曾靜巡回演講他們反清複明的錯誤。當時弘曆就覺得不對勁,但是他不敢反對父皇的決策。曾靜巡演一年後,社會上對雍正帝上位和弑兄越描越黑,雍正寫書陷入了自證的陷井。

弘曆頭腦清楚,知道現在不敢違逆父皇的旨意,更不敢讓父皇覺得丟臉。父皇對自己自幼庭訓嚴謹,父愛如山,自己絕對不能讓他不高興。

“你果然是仙姑寶貝,今後我有什麽難言情緒,一定來找你解惑。”弘曆看著義萱,口氣平等的說。

 

“屣步尋芳草,忘憂自結叢。黃英開養性,綠葉正依籠。

色湛仙人露,香傳少女風。還依北堂下,曹植動文雄。”

義萱念著曹霑送她的賀禮,一副萱草圖,上麵是唐代詩人李嶠寫的詩詞《萱》。

站在她對麵的曹霑,穿著青布長衫,俊逸文雅,彬彬有禮的舉著字畫。近二十歲的他,身形單薄挺括,眼睛有飽讀詩書的光彩在飛揚。

穿著道袍的義萱給曹霑一福感謝的說,“這幅畫我很喜歡,謝謝你。”

曹霑身形朗朗的站在庭院中, 如陽春三月的柳樹,被春風拂過,綻放三千綠色青春的灼灼風華,他衝著義萱輕輕一笑。看著義萱作為妙緣觀主持的樣子,仿佛有些恍惚感。這個仙姑般的女子,這麽小就是道觀的主持,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最近我才得空,去了真人府,你師兄說在這裏做主持,我匆匆畫了一幅畫作為賀禮,希望你不要見笑。”

“那裏,你我是好朋友,雖然一年多沒有見,但是我還是記掛著你,最近你還在讀書嗎?”

“沒有,我叔父終於把戴了一年的枷鎖拿掉了,陛下恩惠,他得到內務府的差事,我就停了學業,跟著叔父到內務府做了一個筆帖式。”

“那你這輩子是不準備考功名了?”

“家中的債務需要償還,再說我就是想考,也沒有考功名的資格。債務不能都由叔叔一個人擔著,我有了差事俸銀,債務還一些是一些。”曹霑終於說出了他因為家裏被抄家下獄,根本不能報名科考的背景。

“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麽嗎?”

“不需要,我不想牽連別人,我家的事比較複雜。”

“好吧,以後你不忙了就到這裏找我。”

“嗯,你現在是主持了,我為你感到高興。”

“其實我也不想做這個主持,你有家族的債要背,我有教門的責任要擔。我不能幫父親,就好好守著這個道觀,不給他添亂就行。”

“你的妙緣觀很吃香,我表嫂說,京城的王族家眷都愛來這裏,她來要求子的簽都沒有要到。”

“你表嫂?”

“就是平郡王福彭的福晉。”

“啊,是她啊。”

義萱沒有想到,曹霑的表嫂是鐵帽子王彭福的福晉,她馬上知道,自己幫不了曹霑什麽。他有這麽厲害的表哥,家族的事情果然是他說的複雜。婁近垣囑咐過她,不要對京城的事發表任何的議論。

“你知道?”

“我太小,怎麽會有法力送子呢,我這裏都是發平安符。”

“也對,不過你還是小心些,當初我們家倒黴,就是從小事上開始的。”

“小事?”

“對,我叔父同我說,我家送往京城的石青色衣服布料掉色,陛下穿了後發怒,逐漸的問題就滾像雪球,直到被抄家。”

曹霑終於說出了,讓家族倒黴的原罪,石青色是深藍色,深藍色的絲綢向來愛掉色,這是工藝技術的局限,被認為是輕視皇上大罪過。

“謝謝你的提醒,我一定小心。”

“難為你了,你這裏來的王族不少,不適合我這樣身份的人,以後我不能常來。”

“沒關係,我理解。”

這時候一個道童來請義萱,“妙緣主持,亮心師兄的車馬在門口候著,讓你跟他去通州碼頭迎接去龍虎山回來的法師。”

“好,我馬上就來。”義萱準備向曹霑道別,哪裏想到曹霑說,“可以帶上我嗎?我正好也去通州,回來時候就不用你送。”

“好啊,那我們一起走。”

義萱和曹霑跟著亮心師兄,趕著真人府的大車朝著通州而去,在路上曹霑主動介紹說,他要去通州家中的當鋪看看。義萱才知道,曹霑的落魄,確實是和他家的過往比。現在他們家還有當鋪,他還在內務府當值,看來真是廋死的駱駝比馬大。

因為古代有一間當鋪,可是一份豪華的家業,不隻是一個大大的當字,而是要有一個院落,有的櫃台,至少有幾個夥計,負責接待的、負責收納的,還有登記造冊的。然後還要有靠山,想想曹霑的表哥可是鐵帽子王,這些都超出了義萱同情心的認知。

怪不得曹霑雖然被抄家落魄,背負著家族的債務,卻詩書才華超強。他身上有著不卑不亢的氣質,有份看破的從容,舉止氣場不輸弘曆和弘晝。

[ 打印 ]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