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彈琴 之 江湖鬥狠

亂彈琴 之 江湖鬥狠
文／剿匪出關
2020年6月5日

我13年回國探親的時候，一天坐中巴去郊區辦事。半路中巴被攔停了，上來一痞氣十足的小夥子，把車上乘客一個個打量過去，然後突然指著我前排的一個小夥子說，“你下來！”

前排的小夥子也不吭聲，站起來就下了車。他們才下車，司機就馬上關了車門，開車離去。我好奇地看向窗外，就見剛下車的小夥子已經被三個小夥子圍住了。還沒看清楚會發生什麽，中巴已經開始下坡，一眨眼就看不到那些人了。

“不要看了。今天那小夥子會被打個半死！”坐我旁邊的乘客說。

“怎麽回事？”我好奇地問，“那小夥子不反抗也不逃跑呼救？”

那乘客道：“越反抗，打得越狠。他們都習慣了。下次帶人把對方打回去，就報了仇。”

見我不理解的樣子，那乘客接著道：“今天被打的，很可能就在前幾天，打了對方的人。現在對方在他回家的路上，一輛一輛車的查。司機不敢不停。被逮住了，也不敢反抗。隨便對方打。反正對方也不敢打死或者打殘人。過幾天他再帶人，把對方落單的攔住一個，狠狠地打回去報仇。”

我聽了哭笑不得，這不是雙輸嗎？不過這樣的狠勁，讓我想起了我同學小加的一些往事。

小加是插班生。初中二年級的某天中午午休時間，我正在教室裏和體育委員小東商量開運動會的事，一名小混混衝進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惡狠狠地道：“你就是班長？你是不是蠻拋（很拽的意思）？是不是經常去老師那裏點水（打小報告的意思）？”

我記得我當時就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對著小東把話說完。那混混一看我還真拽，揚手就要一巴掌。小東出手擋住了，還沒等那混混反應過來，小加衝了進來，一把把他從背後抱住，往教室外麵拖。一邊拖一邊說：“你幹什麽？我隻是告訴你他是我班長。Z班長是好人，從來不打小報告。”

就憑這件事，我就把小加當可以信任和相交的朋友。初中畢業後，小加不再讀書，成天在社會上混。有次街上碰到他，他說無聊。我就建議他讀讀書。我把家裏的《東周列國故事新編》借給他看，並告訴他看完後，找我，我再借給他看《前後漢故事新編》。

小加找到我還《前後漢故事新編》的時候，右手打著繃帶。他告訴我他和小東因兩人弟弟之間的爭吵，在河岸邊打了起來，他不小心一腳踩空，摔斷了手。他特地告訴我一聲，他要報仇。小東和我是從幼兒園到初中的同學，我自然不希望他兩人冤冤相報。我問小加要不要我從中調停，要小東給他賠禮道歉，並賠償一半醫藥費？小加想了想，說不要我出麵。他會和小東麵談，告訴小東我的建議。他保證隻要小東願意道歉，並賠償一半醫藥費，這事就了了。

我後麵很長時間沒有見到小東和小加。92年暑假回老家探親，在街邊棋攤碰到了小加。兩人聊了一下，得知小加還是在社會上瞎混。他告訴我他的一件“英雄事跡”：他去參加一個小姑娘的葬禮，那小姑娘因為被男朋友分手想不開，自殺了。小姑娘的家人把前男友綁到靈堂前，要前男友磕一百個響頭還要自扇一百個響耳光。前男友當然不幹，小姑娘的家人就要用強。小加這才發現，他認識那前男友，算是他的一個“朋友”。小加就決定把那前男友保下來。小加提議前男友三鞠躬道歉就算了，畢竟戀愛自由，小姑娘是自殺的，怪不得他人。小姑娘的家人當然不幹，威脅小加道，如果小加再管閑事，連他一起打。

說到這，小加漠然地道：“鬥狠，誰怕誰？我當時就對他們說，盡管打，我倆絕不還手。但是，隻要你們今天不把我打死，今天在場的，我會一個一個地找上門去打回來！”

我問小加，他那天傷得重不重？小加道，對方都是老實人家，哪裏像他這樣不怕死？自然被迫接受了他的提議。

我問小加，這樣天天混日子，也不是辦法，有沒有想過去深圳打工？小加說，沒有路費。我要他給我一個地址。小加就把他的朋友小軍的地址給了我。我回到學校後，給小加郵寄了400元人民幣。後來再也沒有聽到小加的消息。希望他一切都好。

09年回國的時候，小東還把我們在幼兒園的集體照翻印加塑後送給我留念，非常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