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情中人之Joe (7)

大學期間最喜歡的歌，最後搞得成了整個宿舍的favorite:

 

（七）

公司明顯在走下坡路，到了2006年，不少同事都各自找出路離開了。拿layoff package固然有吸引力，但誰都想趁就業市場好的時候趕緊找到一份相對穩定一些的工作，以免到時候一大堆人都同時找工作，競爭太激烈。當然，沒有人能預測到底哪個職位會最早被裁，就算找到新工作也未必就更穩定。可看到身邊的人都在蠢蠢欲動，大部分人很難有這個定力，好像總得做些什麽，免得自己被落下。

Joe比較走運，就在大家人心惶惶的時候，有一家獵頭公司主動找到他。一個月以後，Joe就到新的公司報道了，職位仍然是Senior Manager，負責Mechanical and Electrical Engineering，薪水嘛，我沒問，但肯定是又漲了。Joe剛去新公司的那幾個月，我們大概每兩周通個電話，聽得出，他也在努力調整自己，希望能把工作做好，跟自己team的人合作好。

我知道Joe是非常認真的一個人，隻要是他認為份內的事，他都會竭盡全力去做，無論是自己的本職工作還是無償幫助同事朋友解決任何跟車有關的問題。有一次晚上10點多，下著大雨，一個同事打電話給Joe，他的車壞在半路了。Joe二話沒說，帶了工具，開了40多分鍾趕過去，躺在車底下又冷又濕的水泥地上，直到後半夜好幾點修好了車才回家。這種事發生得太多了，我都數不清我們公司有多少同事得到過Joe的無私幫助。Joe不僅花自己的時間，用自己shop的裝備，好多時候還會倒貼零件什麽的進去，反正無論如何他都要幫助別人把問題解決了才能踏實。

話說Joe和幾個平時跟我關係不錯的同事都相繼離開了公司。我呢，大概屬於有定力的那種人，或者說是不喜歡變化的那種人。要說我缺乏挑戰精神我也承認，但如果迫不得已，我也會放手一搏的。2008年，在Joe離開公司兩年之後，我們全組的同事都被laid off了。在這之前大家也都有預感，所以早在半年前就紛紛開始修改簡曆，自尋出路。

我在一年前，工作壓力明顯減小的時候就開始想出路，讓我主動離開，說實話我不太願意。於是我自己先參加了兩個培訓，考下來一個挺吃香的認證。Joe認為我非常聰明，拿到這個認證，在簡曆上自然比別人高一個級別。Joe也通過他認識的人幫我四處打聽，看看有沒有適合我的職位。那時候Joe在後來的這家公司幹了差不多兩年，新來的VP喜歡micromanagement，搞得Joe很是不爽。他自己工作上一腦門子官司，還把我的事當自己的事那麽上心去辦，我實在有點兒過意不去。

Joe有一個大學畢業以後跟他在同一家公司工作的同事，也是多年的朋友，Jim。Jim當時在一家中國公司工作，他看了Joe轉給他的我的簡曆（當然Joe的名字一直在我簡曆的references裏麵）。Jim覺得他們公司有個職位需要我的經驗。那個臨時抱佛腳考下來的認證也真的幫了我的忙，讓我比別的候選人多了一個有利條件。

這樣，我在被laid off 兩個月之內，layoff package還遠遠沒用完的時候，就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我非常感激Joe和Jim，準備請他們兩個人吃頓飯。Jim直接告訴我：“David，公司錄用你是HR和你的Hiring Manager的決定，我最多就是提供了一個候選人。你是憑自己的能力得到這份工作的。You owe me nothing! I won’t take the credit. Joe speaks highly of you, I trust him with my heart. I look forward to working with you.” 他在電話裏語氣熱情而又堅定地拒絕了我的邀請。

我和Joe其實就簡單多了，我們總歸隔一陣子要見一麵的，所以我約他周六晚餐，他愉快地答應了，”David，我的女朋友可以參加嗎？ “電話那頭的Joe略微頓了頓，問道。我有點兒意外，Joe什麽時候有女朋友了？不過我沒猶豫，立刻回答：”當然當然。我都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了，恭喜你！我很希望和她認識。“Joe聽了非常開心，“我們其實認識也就有5個月，相處挺好的。也請Christine一起來好嗎？我們double date!” Christine 是我老婆，我本來沒想帶她的。我想著我跟Joe聊天，我們倆還得顧著別冷落她。我們說的對她來說太沒意思，她自己肯定也特別無聊。這下好了，Joe帶女朋友一起來，那就讓她們女人聊去吧。我趕緊跟Joe確認：“沒問題，我告訴Christine，她一定也期望再次見到你。當然，我們都期望見到你的女朋友！“

這個女朋友就是Joe後來提到的三個重要女人中的第三個。我隻跟她見過一麵，就是那次晚餐。那天我選了一個挺貴的牛排館。我告訴Joe這次我一定要請客。他感謝了我一番。我們見麵大多數都是各付各帳。Joe請過我和Christine一次，是在市中心一家巨貴的日本餐廳。那次讓Joe花了不少錢，結果回家我還又泡了一包方便麵。

這次的牛排館，我想怎麽著每個人一塊大肉塞下去，總能扛一段時間不餓，實在不行還有dessert可以頂上。我和Christine提前五分鍾到了，兩個人都衣冠楚楚，Christine還化了個比平時稍微濃一點兒的妝。過了一小會兒，Joe領著他的女朋友出現了。我趕緊站起身迎接他們。“Christine, so good to see you again. You look great!”Joe有禮貌地首先跟我老婆打招呼。”Christine, David, this is Nadia. Nadia, this is my friend David, his wife Christine.” Joe分別介紹著每個人，我們四個人分別各自問好然後就坐。

Nadia看上去比Joe年輕些，我不敢肯定她到底多大年紀。她容妝精致，從頭發到指甲，從首飾到提包，看得出是認真搭配過的。我其實很感激她對我們這次晚餐的重視。幸虧我老婆也見過世麵，知道怎麽捯飭自己，沒被Nadia給比下去。

這頓飯吃的很開心，Nadia和Christine相談甚歡，給我和Joe不少聊天的時間。我們三個人都點了搭配主菜的紅酒，Joe… 點的Water, no lemon. 我隱約聽到Nadia跟Christine提到Joe不喝酒的事，沒聽清具體說什麽。兩個女人有時放低調門，搞得我都覺得她們在背後說我們什麽壞話。

Joe對Nadia挺貼心的，時不時撫摸一下她的後背，兩個人還在餐桌上時不時握著手相互凝視，一副熱戀中的樣子。Nadia要去洗手間，站起身之前Joe還輕輕吻了她的臉。搞得我和Christine都假裝沒看見，別扭得要命，就好像我們窺探了別人的隱私一樣。我們中國人不太習慣show affection in public，也許年輕一代不像我們這樣了。我和Christine，在大街上都各走各的，手都不拉。我們不太重視形式，覺得兩口子日子過好了就行，其他親親我我的並不重要。也許我們應該學習Joe，時刻讓你的伴侶知道你在乎ta，從形式到內容，其實都重要。隻是不知道我要是在大街上去拉Christine的手，會不會吃她一個白眼兒一個甩手，自討沒趣。

晚餐結束之後，在回家的車上Christine就迫不及待跟我八卦Nadia和Joe的事。我一邊開車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她聊著。其實晚餐期間Joe沒有跟我說太多Nadia的事，我想可能當著女人們的麵，我們兩個大男人不太願意說這些。再說，我們確實有好多別的事要說。所以那時關於Nadia的各種消息，都是 Chrisitne從Nadia那裏聽來，然後告訴我的。她覺得Nadia人不錯，按她的話：Nadia是個decent woman. 這個我也同意。可讓我驚訝的是，Nadia告訴Christine她和Joe正準備訂婚。

Christine說得眉飛色舞，我聽得直納悶兒。要訂婚了？這麽重要的事Joe怎麽都沒跟我提一句呢？難道是不好意思？也許他是想等真正訂婚的時候再告訴我？我心裏想著，下次跟Joe通電話或者見麵，我怎麽也要問一下。

下一次我和Joe見麵是差不多一個月之後。我們吃了個午餐。他很關心我的新工作，問了好多問題，也給了我一些很實用的建議。後來我問起Nadia還好嗎，還跟Joe說Christine很喜歡她，希望我們下次四個人一起搞個什麽活動。Joe拿起餐巾抹了抹嘴，耐心地把嘴巴裏的salad嚼完，咽下去。然後他看著我，平靜地說：”I broke up with Nadia.”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