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稿人語
橫店是個很特別的地方。
你隨便叫輛三輪車,這輛車就是載過張曼玉的;你隨便走進一家小餐館,這餐館就是來過周傑倫的。自以為明亮的這紅星那巨星,到了橫店一點脾氣都沒有,橫店掃馬路的大嫂正眼都不會朝他看。
橫店村原住民不過一兩千,現常住人口達8萬,將遊客、劇組人馬、“橫漂”、藝校學生、各路生意人都算上,估計超過10萬人。
橫店是令人驚歎的,平地而起的人造景觀,當初一定是源於某個人或某群人的一個近乎神話的夢想吧,而它竟然成真,而且,它正幫助千千萬萬的人走進他們的夢想。
據統計,自1996年拍攝電影《鴉片戰爭》以來,到2006年底,橫店已接待400多個劇組,共拍攝影視劇7000餘集。
“橫漂”是一個很特別的人群。
他們的共同特點是:一、對演藝事業熱愛,近乎癡迷,因而執著;二、幾乎個個自信到 “狂”,對大牌明星不以為然,自己的目標就是大明星;三、敬業精神超乎我們想象,來自河南武陟縣的張小明按導演要求,絕食四五天,隻為了拍一天的戲,張永說的為了角色願意割半個耳朵頗可信。四、 “漂”是全方位的,尤其是一些年輕“橫漂”,職業、住所、情感、前途……都是不確定的,隻有夢想確鑿無疑。
橫漂
2007-05-31
方野 張永 張小明 厲皖平 楊德串 祁亞力等講述
陳青 莫小米文並攝影
時間:四月春,陰雨天
地點:橫店古民居景區
劇組:央視《女人花》
拍攝場麵:劉宅門前的集體抗議
主要演員:群眾
群眾一:湖南姑娘,18歲。一身粉色丫環戲服,細瘦,臉很小,皮膚很白,眉眼周正。
名字?這個不說!我職高畢業,喜歡唱歌跳舞。超女報了名,媽媽不讓去。後來瞞著她,拿了個青少年才藝電視大賽的第二名,抱了台空調回家,看她怎麽說!我演過《電梯》裏一個小角色。喜歡什麽大明星?章子怡?沒,沒有怎麽關注她們。我們也是人,也可以達到她們的水平。先練練,明年準備考中戲……
群眾二:厲皖平,女,35歲。濃眉大眼,橫店村民,以前做服裝生意。
現在別的不做了,光演戲,有群眾跑群眾,有特約跑特約,七八年了,覺得很好玩。從小農村戲台上做戲我就愛看。演過媒婆,小雞媽(老鴇),很潑辣的那種女人。我丈夫在做道具,橫店的木工都在劇組裏做道具。
群眾三:祁亞力,女, 63歲。原西安鐵路文工團歌劇演員,一個老美人,一身褐色拖地戲裝,桃紅色嘴唇分外顯眼,開口就笑。
我是北京人,來看兒子的。兒子在這裏跑群眾,31歲了。今天劇組讓我客串個演員(低頭用手摸摸戲服)。我原來唱美聲,演歌劇的,《洪湖赤衛隊》裏演過小紅。(穿紫色長褂黑色背心的兒子來晃了一下很快就走了,也沒招呼人。)他願意待這兒我就讓他待,隻要他喜歡。哦對了,我愛人也在,他客串一個“王議長”。喏,在那邊。
群眾四:楊德串,男,25歲,大學生,平頭,憨厚模樣。
我2004年桂林工學院畢業,學市場營銷與電子商務的。畢業後在蘇州、北京、紹興都待過,做管理和技術工作。來橫店才7個月。我很喜歡這個。《大唐遊俠傳》裏,我演安祿山的侍衛,站在他邊上。那個戲是張紀中製片。《鐵觀音》裏我演過一個茶商,是個特約,有台詞的(他即興脫口而出,表情也帶出來了):“胡某某被罷免了,我們都很高興,借金老板的寶地,特來慶祝一番。”今天《女人花》裏我演個戲子,沒有台詞,跑個群眾。爸媽當然反對啦,說我不務正業,但他們也拿我沒辦法……
群眾五:河南人,26歲,苦練了18年武功。掛了個周傑倫那樣的雙節棍在脖子上,避開鏡頭。問他今天演什麽,他低頭看鞋,說,演的是這裏麵最窩囊的一個,普通百姓。
開拍了……
導演:怎麽還有那麽多長頭發的!長頭發的出去!都記住,不能笑!誰都不能笑!都給我喊起來! 所有人都得喊“殺人償命!殺人凶手給我滾出來!”都給我憤怒起來!用力砸,青菜蘿卜,都給我用力砸!
湖南姑娘一身粗麻孝服,冷眼站在前排,厲皖平換上一身搶眼的紫色戲服,祁亞力在人堆裏握一把青菜,她的兒子拎著兩隻紅蘿卜,一甩一甩,文質彬彬的“王議長”伸出拳頭,楊德串舉著“自由、平等”的白旗,單手叉腰……
當執行導演的手在空中一揮,所有人都開始憤怒,劉宅門前飛起一片青菜蘿卜,跺腳、振臂、舉拳向天,怒目相向,聲嘶力竭……懷著不同目的來自四麵八方的人,進入了同一場景同一時空。
的確好玩。
一頓午飯,30塊錢(扣除10塊上繳演員公會),這是群眾演員們今天將得的報酬。
2004年,橫店向好萊塢學習,成立了演員公會,注冊演員有3500名之多,其中本地人約1000名。演員公會下設8位“協拍經理”,也就是通常說的 “群頭”,分別跟不同的劇組,物色、組織群眾演員。男女老少,古人今人,好人壞人,都在“群頭”的心裏裝著,也貼在演員公會的牆上,另一麵牆上則是當下在拍的劇組:劇名,導演,主演,日程,須租用的場景……一目了然。
方野——
34歲,濃眉大眼,英俊小生。是最早來橫店人的之一,現在已經是“橫漂”中的大腕,能拿到一些配角,稱之為角色演員(發給劇本),向下依次為特約演員(隻發給一張紙,上麵有一兩句台詞)、群眾演員(沒台詞,到處亂轉、起哄)。
我1999年來的時候,這裏到處大興土木,漫天塵土。“江南水鄉”在建,“清明上河圖”剛剛建好。現在可多啦,秦王宮、明清宮、廣州街、香港街、大智禪寺、屏岩洞府……你們知不知道,橫店原來隻是個小村子啊,叫橫店大隊,後來變成橫店鄉,橫店鎮,橫店影視基地,一路發展過來,號稱“東方好萊塢”了,厲害吧。
我高中畢業,在麗水電視台待過兩年,又去上海謝晉恒通明星學校念了一年。在上海跑過兩年群眾。曾經在劉德華、張國榮的《新上海灘》裏,演一個19路軍的軍官,被劉德華一拳打翻在地,然後就趴那兒,看不到臉,天大的榮幸!
出鏡幾秒?好幾秒!
家裏五個姐姐,都是麗水縉雲縣城的公務員,一個比一個寵我疼我,由我去瞎折騰,玩兒一把。等我從上海回家後,姐姐們就動真格的了,幫我安排到電力局。我知道,接下來她們就會幫我找一個小城最漂亮的女孩,叫我結婚生小孩,為家裏傳香火。
可我這個人,心思已經野掉了,坐辦公室就像坐牢一樣,按部就班的平常日子更無法想象。第二天要報到上班了,早一天我義無反顧地跑了出來,破釜沉舟,截斷所有退路,我媽那個哭啊。
在上海時我就聽說橫店了,說這裏機會多,而且均等,在上海外地人多少要受點排擠。
我算是第一撥來的橫漂。首批橫漂才七八個,隻有一個女的,現在還有四五個在。
剛來那會兒住萬盛街,70塊錢的房租,黑咕隆咚的屋子。底下是開麵館的,我足足吃了半年麵條。
那時劇組也不多,我們就像農民,看天吃飯,根本沒主動權。本來這個職業就很無奈,我常常有股火兒發不出來,隻得自解自寬,著急也沒辦法的。
2000年,我在《阿Q正傳》裏跑龍套。反正有台詞就是我,一會兒是商人,一會兒是農夫,還有叫花子、警察、村民、酒客、路人甲、路人乙,什麽都可以充當。化妝唄,不會穿幫的。
容易。告訴你們,當群眾演員是最容易的活了,你在橫店街上、田邊,隨便找個老頭老太問問,誰沒演過十七八部戲的。我們這些“橫漂”,說玄乎點叫追求,說實在點就是好玩。
當然,也不容易,我是指要實現理想而言。李慶祥知道吧,《三國演義》裏演袁紹的。《李衛當官》續集我演男二號,是他推薦的,他器重我,對我要求也高。其中有場戲,那是11月份,一場淋雨的戲,一幫人給李衛送行,都跪下了,他忽然喊停!“方野在假哭!你以為淋著雨我就看不出來啊!”當著很多人的麵,他嚴厲地罵了我。很慚愧啊。當時我說給我兩分鍾,就跑出去了,回來後哭得百感交集。他這聲喊,真是當頭棒喝,醍醐灌頂啊。
我現在演完戲每天回家都記工作筆記,哪裏好,哪裏不好,為什麽,當時的狀態怎樣。每天我進步一點點,離成功的目標就接近一些。
怎麽叫成功?用我的名字就可以說,“富甲一方,聲震朝野。”哈哈,有點狂是不是?孟子說,“取法乎上,得其中;取法乎中,得其下”嘛。
月收入?這是個秘密!一個月幹活幾天?不一定。有時候一個月一天不拍也有的。喜歡這樣的生活,沒人管我啊!不拍戲我就去旅遊。最遠去過泰國,哈哈,最便宜的境外遊。不過我還是懷念當初,那個時候還是在做藝術的,現在都是做生意了。
演員公會成立才3年。以前我們像散沙一樣,要自己找戲。有戲就留,沒戲就走。人說“鐵打的橫店,流水的橫漂”,雖說演員公會注冊的“橫漂”有3000多人,但現在橫店的基本規律是3個月換一撥,有人嫌這裏水太淺,有人找不到合適的角色,來了,又走了,不知道又漂哪兒去了。
去年狠狠心,我在這裏買了房,1600元一平方米,200多平方米,四室兩廳。“橫漂”在這裏買房的,算上我,已經有四五個了。
哦,那你不“漂”了,準備“泊”了啊。方野,你一定有過很多女朋友吧?
嗯,嶽飛就是這麽死的!(你說什麽?)莫須有的罪名啊。(哈哈,但後來他承認的確有過好幾位女友。)總之現在沒有。爸媽姐姐都為我的婚事操心煞啦,沒辦法,拍戲忙啊。上一任女友,就是因為我拍《大宋提刑官》,太忙,她才走的。漂亮的,是個群眾演員,演丫環、宮女什麽的。
方野,你算是在江湖上站住腳了,那你怎麽看張永啊?
我覺得他比較可憐,他不該走這條路的。你們待會兒要采訪他?見了就知道了。
張永出道比我早,他以前是“北漂”嘛,和張國立、王剛他們一撥兒跑龍套的。
他這人有點怪怪的,大點的角色麽難找,跑群眾他還不願意,對自己定位很高,有時好幾個月都沒戲,弄得吃飯都成問題。
他的特征是一口齙牙,《黃飛鴻》劇組來的時候,他聽說裏頭有個角色“牙擦蘇”,就闖進導演房間去請纓。哎,這個怎麽輪得到他演?
最近加拿大投拍一部《鐵路》,他總算接了群眾甲。那講的是清代華工在加修鐵路的事兒,導演說,凡是群眾場麵,都讓張永站在前排……我覺得有點屈辱。
不過我佩服張永的,他不管春夏秋冬天天到水庫裏遊泳,在拍攝現場吃飯,拿菜跟別人換飯,口袋裏掏出大蒜下飯。生活那麽清苦,自己的理想不肯放棄,如今這樣的人有幾個?
張永——
33歲,黑瘦,一口齙牙,永遠豪言壯語。所有人都說,張永走火入魔了。而張永是準備為藝術獻身的:“有適合我的角色,讓我割掉半個耳朵都行!”
我老家在河北省蔚縣陳家窪營子堡,在北京西邊,哦,已經4年沒回家了。
我們家哥仨,走的路都不一樣,老二在內蒙古當誌願兵十多年,老三在北京賣房子,我是老大,初中畢業在家種過田,1998年前在北京打工,工廠保安、三輪車夫都做過。車子35塊一天租的,老賠錢。
後來,因為喜歡嘛。我小時候,鎮上放電影,走好多路去看,回家都是後半夜啦。我小時候就喜歡演戲,隻是找不到門路,我想我走的路應該和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
轉機是我在北京參加了培訓班,是北京一個影視廣告公司辦的。交500塊錢,培訓了3個月。一開始他們說,培訓結束後我們都有戲演,後來不知道為什麽,沒戲了。我老師說,我的齙牙就是我的特征。
這個培訓班是不是在騙錢很難說,但張永記住了“老師”的話,開始了“漂”的生涯。
1998年3月我開始北漂。電視劇《警壇風雲》裏,我演一個啞巴。這是我第一次演有鏡頭的,拍了一個晚上。可惜他們隻給你一張紙,劇本都不給你看,人物關係你都弄不懂的,這樣怎麽拍得好啊?特約演員隻能是這樣的規格。
喜劇電影《星期八》裏我演一個盜版光盤商,有一句台詞,他們要找一個人來說方言,我用家鄉話說的:“我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我建議立即開展發現一張正版賠償十張盜版的優質月活動……”張永在沙發上挺直了身體,聲音、語調、手勢、表情、眼神都很快地入戲了,非常順溜地脫口而出,而他剛才說話一直有些口吃。說完了看著我們,我們都笑了,說好,有喜劇效果。他說,幽默的、搞笑的角色比較適合我。這是七年前的一句台詞。
那時候還買書看,買了七八本,自己學。《電視表演學》,梁伯龍的,他是北京電影學院教授,這本我看了好幾遍。還有《現代電影表演藝術論》、《戲曲電影中的表演藝術》,都是二三十塊錢一本的。看得懂。
後來還是不行了。北京房租太貴,一個小屋300塊,戲接不到,一個月就沒錢,幹幾年賠幾年,把以前的積蓄都賠進去了,有三四千塊。
競爭太激烈,幾萬人在北京漂著,“橫漂”隻有幾千。2000年,八一製片廠拍《為了新中國》,我去了劇組的招待所,光長得像毛澤東的就有26個人,我的媽呀!
我就把遊擊戰打到橫店來了。我連菜板都帶來了,4個包,全部家當。2003年11月,冬天,乘火車從北京到上海,1460公裏,1461次,最便宜的, 88塊。再從上海到義烏,6路公交車坐到江東客運站,就到橫店了。橫店租屋70塊一個月,比北京便宜,但是菜、煤氣、公交車費比北京都貴。
2003年11月來了就沒回過家,過年也沒回,一個人自己過,我和別人不合。想父母了,就給家裏打電話,30塊錢的磁卡可以打180分鍾,等於6分錢一分鍾。說什麽呢跟母親?(歎氣,低頭用手撫著圈椅,低聲說。)嘮點家常便飯的事。沒錢回去。不向家裏拿錢,也不往家裏寄錢,自己管自己。
這裏,有時候也兩三個月沒戲演。不好跑,跑了好多好多劇組,都白跑,橫店所有劇組,每個副導演都說,行,有合適你的就給你電話,結果戲都演完了,都沒電話來。還不能老跑,老跑人家就煩你了。
接不到戲,沒積蓄了,想辦法唄,接點手工活,串珠珠,一個小時賺一塊錢。很少的,隻要不耽誤拍戲就行。耽誤拍戲給錢也不行。春節過後,剛接到《鐵路》,跟組的,沒台詞。
我相信困難是暫時的。 “競爭中的淘汰不是失敗,而是新一輪搏鬥的起點。”這話,以前一篇文章裏讀過的。唐僧取經要經曆九九八十一難呢。
我喜歡拍抗戰時的片子。《地道戰》裏的湯司令,那個牙跟我差不多的!《黃飛鴻》那個“牙擦蘇”,我演最合適了!他那個牙是假的,我這個是真的!可惜導演不用我。不用沒關係,總有一天他們會爭著用我的。
“北漂”、“橫漂”加起來快十年了,群眾、特約加起來一共100多個200不到吧。少的時候每天40塊、50塊,多的時候200多塊。
我相信堅持下去就沒錯。為了理想,其他都無所謂,老跑群眾混盒飯吃我不樂意,我寧願不演,但隻要有適合我的角色,讓我割掉半個耳朵都行!。”
崇拜誰?我誰也不崇拜,誰也不服!我的最終目標是:中國影壇十大醜星裏有我的名字!達不到這個目標我死不瞑目!模仿趙本山的人多了,你就永遠趕不上趙本山。醜也要有自己的特色。
中國的醜星中你欣賞誰啊?
我的目標就是想和他們競爭,我不想欣賞他們。
張永,準備這樣追求到幾歲?
85歲(幾乎脫口而出),別人愛怎麽說怎麽說!
好朋友不多。也不想交女朋友,這一生不想結婚。結婚以後就不自由了。在中國,90%的人結婚以後都不自由了。
2001年5月28日,這個日子我記得非常清楚,在北影廠門口,一個跑龍套的餓死了。我親眼看見120抬走他。後來特意去打聽,門衛說,那個人死了。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為理想把生命都獻出去了。別人可能說,這個人太傻了,可我不這麽認為!
這件事對你有什麽影響呢,張永?
我的信心更大了。
張永同意了帶我們去他的住處看看。繞著沒有扶手的光板水泥樓梯,我們上了張永那3樓朝北的小屋。六七平方米,開門一股濃重的蒜味。一張硬板床,棉被疊得整齊,裝衣服的行李包也直接放在床上。床頭一張凳子,那塊從北京帶來的菜板幹幹淨淨,鐵盒子,碗也都幹淨,擺放整齊。陽台角落裏一大口袋麵條、大米。怎麽那麽多啊?他說你買得越多不是越便宜?
我飯量大,方便麵一頓要5袋,麵條有時候一筒不夠。菜沒關係,有大蒜就行。你們看陽台上的菜葉子,都是我從菜場上撿的。我一不偷二不搶,節約資源,保護環境,不丟人!
(張永床上有張《橫店集團報》,4月25日的。)這個,每個賓館大廳都有的,免費發放,我拿了3年多了。每月的最後一期,它上麵有放映公司下個月的電影安排,免費電影,我一般都去看。今天晚上是《孤島奇情》。
(我們向張永要一個電話號碼。)嗯,寫給你們,不過盡可能發短信哦。這還是我北京的號碼,是漫遊的,一接就一塊五。我不換,號碼用了以後就不換的,不然他們找不到我了,萬一北京那邊有角色呢?以後有實力我肯定回北京的。我現在是遊擊戰,以後是大決戰。
天色已暗,張永隨我們下樓。他灰色的身影走向大街的另一個方向,那裏,某個露天的場所,一場免費電影即將上映。
(轉自2007年5月31日杭州日報第15版“傾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