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丹是喜馬拉雅山脈中的一個小國，位於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兩個大國中國和印度之間，人口僅為79萬，土地麵積3.8萬平方公裏。
不丹聽起來像個童話世界：一個美麗遙遠的國度，擁有備受老百姓愛戴的開明國王。這裏高山聳立、森林茂密，國民幸福被看得比任何事物都更為重要。但當一個童話之國遇上現代世界時，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呢？
佛教是不丹的國教。我們可以看到不丹人，尤其是年長的不丹人，會花上幾個小時轉動裝滿佛教經文的轉經筒，祈禱旗在山坡和森林裏迎風飄揚，將大自然變成一座聖殿。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丹一直處於對外封閉的狀態，直到20世紀70年代才開始允許外國遊客入境。首都廷布，至今沒有交通信號燈。在這裏，古老與現代和諧共存，汽車、人力車、牲口仍在共用同一條道路。
不丹在很大程度上還是一個自給自足的農業社會，許多家庭多代同堂。這個國家在 1907 年由其第一任國王統一。自那時起，他的兒孫們，也就是不丹人所稱的第二、第三、第四代，以及今天的第五代國王，一直統治著這個國家。那位第四代國王，在 20 世紀 70 年代，作為年輕的新任統治者，開始為不丹設計了獨特的現代化道路。當時，他乘坐飛機參加完在古巴舉行的不結盟國家峰會後，在印度的一個機場降落，因為不丹當時還沒有自己的機場。
有記者提問：“不丹是我們的近鄰，但我們對不丹幾乎一無所知，你們的國民生產總值是多少呢？”國王回答說：“在不丹，國民幸福總值對我們來說比國民生產總值重要得多。”
這個新的提法獲得了國際的關注。2012 年，聯合國召開了一次特別會議，並通過了一項決議，敦促其他國家也效仿不丹的做法，而不丹則一直將提高國民幸福總值（GNH）作為政府的首要任務。
首相策林·托傑說，在過去的幾百年裏，我們一直癡迷於經濟增長。國民幸福總值承認經濟增長的重要性，但這種增長必須是可持續的，而且應與保護我們獨特文化的目標相協調。人的因素很重要，國民的福祉很重要，一切都應為此服務。
因此，不丹每五年就會有調查員走遍全國，調查國民的收入、教育、醫療、宗教祈禱、心理健康等各項幸福指數。政府官員會分析這些結果，並將它們作為製定公共政策的依據。
不丹還十分重視保護大自然。法律規定，至少 60% 的國土必須被森林覆蓋。由於大部分能源來自水力發電，不丹是世界上第一個、也是當今為數不多的碳負國家之一。它通過向印度出售多餘的水力發電來賺取外匯，另外旅遊業也是國民的主要產業，但這些收入都相當限製。
學校實行英語教學，教育和醫療都免費。對於一個還是發展中的小國來說，這是巨大的成就。
提出國民幸福總值概念的第四代國王，在執政25 年後，認為幸福總值還需包括選舉議會和首相的權利。不丹是唯一在和平穩定時期引入民主的國家，民主可以說是被贈予的，因為沒有人去爭取過。
這位國王在 51 歲時主動退位，將王位傳給了 26 歲的兒子，即第五代現任國王。不丹人民首次走上了投票站。
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幸福的結局，然而，這個本該是圓滿的國家，卻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那就是大批不丹年輕人正在離開。
這一切始於新冠疫情，疫情嚴重衝擊了不丹的經濟，旅遊業停擺，經濟複蘇緩慢，失業率高居不下。許多年輕人，憑著流利的英語，在澳大利亞等國找到了報酬不錯的工作。消息在社交媒體上迅速傳播，現在全國有高達 9% 的人口已經離開，其中大部分是年輕人。
對與不丹這樣一個小國來說，問題是非常嚴重的。如何讓這個古老的國家對年輕人有吸引力呢？唯一的方法就是提供好的、薪水高的工作機會。
政府努力吸引更多的企業和遊客來到不丹。過去在不丹旅遊必須有導遊帶領，而現在自由行也被允許。那些著名的景點，比如有數百年曆史的普那卡懸索橋，是長達 400公裏的古老步道的一部分，現在已修複一新，迎接遊客。在橋的附近，人們可以看到一座建於 17 世紀的美麗宮殿，在夕陽下閃著金光。
但旅遊業能做的有限，不丹國王也深知這一點。他和其他政府官員決定在不丹南部，離不丹印度邊境不遠的地方，建造一座總麵積為2500平方公裏的新城市。這座城市是新加坡麵積的三倍，其法規與不丹其他地區有所不同。
這是一種嚐試，目的是探索一種新的、穩健的經濟發展模式，同時仍忠於不丹的價值觀。國王將這座城市命名為“格勒普正念城”（Gelephu Mindfulness City）。
正念城將分階段施工，預計在2026年正式動工，20年內建成，建成初期能容納15萬居民。政府希望這個新城市能為不丹吸引外國投資，建立高科技公司，尤其是人工智能領域的公司，由此創造就業機會。
在國慶日，國王發表講話，宣布了這個宏偉計劃，他特別希望不丹國民留下來為建設出力。他做了以前任何國王都沒有做過的事情，直言請求老百姓的幫助。他問：“你們願意幫助我嗎？”幾萬聽眾都十分震驚，現場一片沉默。接著他又問：“你們願意幫助我嗎？”這一次現場響起了一片響亮的回答“願意”。
一位已準備去澳大利亞生活的女新聞工作者去參加了慶典集會，回到家裏後她告訴丈夫說：“我們不能走了。”丈夫問：“為什麽？”她回答說：“我與陛下簽下了契約，因為我說了‘願意’。集會有三萬人參加，但我感覺國王是在問我。”
國王還攜家人訪問澳大利亞，向當地兩萬名不丹僑民分享了他的願景，並表達了希望有朝一日能吸引他們回國的期望。
政府官員告訴記者：我們過去那種發展方式已經不夠了。當我們不丹人說遵循國民幸福總值原則時，並不意味著我們對財富匱乏感到滿足。我們希望變得富有，掌握現代技術，不丹人能領導大型跨國公司，但同時遵循國民幸福總值的理念。
不丹政府正在與世界各國合作，為這個耗資數十億美元的項目尋找投資，其中包括發行債券等。旅居海外的不丹人在2024年認購了一筆1億美元的10年期“國家建設債券”。
為了設計新城市，國王請來了一些著名的國際建築師，包括丹麥建築師比雅克·英格爾斯。就像他在設計圖上展示的，格勒普正念城將建立在不丹南部的一片熱帶丘陵中，新城市將在眾多河流之間建立社區，並通過一係列設計特殊的橋梁連接起來。
新城市裏設有佛教中心、大學、醫院、高科技區、現代居民區等。環境保護被重點考慮，汙染工業將被禁止進入，市中心沒有摩天大樓，當地產的木材是主要建材，水利發電廠將為城市供電。此外，新城市還會建立野生動物保護區，保護大象和老虎等動物。
英格爾斯說：如果成功了，我們就能證明人類可以創造一座不會取代自然、植根於當地遺產和文化，同時又能實現繁榮與增長的城市。這是一個世界上許多地方都在努力解決的挑戰。
Reference
1. Gelephu Mindfulness City: A Sustainable Urban Creation,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CnBlqpjcN4g
2. CBS 60 Minutes, Bhutan.
3. Wikipedia, Bhut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