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農勞動
我上小學和初中時, 學校經常組織我們學農勞動。學農勞動的花樣很多。比方說去地裏撿麥穗,掰玉米,積肥送到農村。我在的城市是一座很小的城市。當時經常有農民的馬車,驢車在街上。積肥的一個途徑就是跟著馬車和驢車,撿馬糞和驢糞,然後送到學校操場。因為農民自己也把馬糞和驢糞當寶貝,馬和驢常常帶這一個兜兜,這種方法成效很小。挖河泥是另一種積肥的途徑。上小學時,男女生不說話,我們幾個女娃往往一起去郊區的一條河溝去挖河泥。有一次,我們在河溝這邊挖,一組男娃在河溝那邊。一會兒,看到我們班體育委員被幾個男娃從河溝裏撈出來,髒水順著衣服往下留著。現在想起來都後怕。春耕之前,大家要借小車,能借到板車的同學也很自豪,然後我們這些小學生要推著自己借的小車把積的肥送到郊區的村裏。其實我們積的肥五花八門,質量很差,人家用不用也不一定。
初中時,我們到一個遠一點的村學農勞動。大家住在村裏的小學,木板上墊著稻草就成了我們的床。安頓下來後,隊長領著大家去各家派飯。我們一夥正走著,來了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小姑娘,她和隊長說她娘想領個女娃去她家, 隊長笑了,因為每個學生給的糧票和錢都一樣,領個女娃吃的少,比男娃合適。我看她挺漂亮利落的,就自報奮勇就跟著她去了她家。路上我知道她的名字叫淑芬。 芬她家有三孩子,老大是個男孩,在村裏當民辦教師。我早上過去吃早飯時,常常看到他刷他的像玉米豆一樣的牙,這裏地下水含氟高,人的牙都是黃的,不過大家都不得牙病。芬有個小妹妹,娃長的也漂亮,看著也聰明,就是六,七歲了,不會走路。有時芬她娘還要把飯爵了,給她喂。我有時間,就給芬的小妹妹講故事,她也能聽懂,也喜歡聽。芬家每天的飯就是玉米麵窩頭,就著自己家醃的黃豆醬,黃豆醬裏可以看到西瓜。從第二天以後,芬家的玉米麵窩頭就成了加生的了。我吃了兩天,就開始胃疼,吐酸水。芬她媽就給我做了一頓白麵湯麵。她家也就她的小妹妹吃細糧, 搞得我挺不好意思。我一同學惠分到一地主家吃飯,這家好像有人在城裏上班。惠說每頓都有煮雞蛋,而且不是給惠一個人的, 大家都吃,我們羨慕極了。惠去的這家有個比我們年紀大一點的男娃有癲癇。惠和惠的家人心底善良,後來這個男娃去城裏看病就住在惠家。這一帶盛產雪花梨,我們去時正是摘梨的季節,每家院子裏都有梨,爛的厲害的就倒到豬圈裏。老鄉有時就從院裏撿一個吃了,還說爛梨不爛味。我從來沒敢嚐,有的男同學都吃的拉肚子了。這一帶還有一個風俗,婦女結婚以後,尤其是生了娃的婦女,天熱時都不穿上衣。即使摘梨的季節,也常有光著上身的女子。據說,外國人當時參觀中國農村時,曾到過這一帶,老鄉們正在掰玉米,領導說大家出來歡迎外賓, 結果出來了一群沒穿上衣的婦女。
學農勞動結束時,老鄉們都挺不舍的。芬的妹妹也不舍得我走,我們都上了卡車,芬跑過來塞給我一包冬棗。經老師的同意,我很高興的收下了。那棗是我吃過的最甜最脆的棗。芬說會到城裏找我玩,一直沒來。我工作以後的一個同事家離這個村很近,我同事有時也帶來她娘做的黃豆醬,和芬家的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