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外長豐
散散寫的文，隨隨記的筆。
一樣的紅綠燈，不一樣的路況。
晨光初露。同病相憐的車子，不緊不慢地走著，相互傾訴：我並不想起那麽早！
灰青色的天邊，飄著幾縷淺黑色的雲，是平和的心裏，不時掠過的那幾聲無奈的歎息。。。這個病人可能會走。。。他們認為他今天要走。。。誰在竊竊私語？陰森恐怖。。。聖誕剛過。
死神好像從不在乎。
那個留下最後那句“我愛你們，姑娘們”的病人。。。當時我不在場，也不認識他，不知他為何如此特別，至於幾個月後，護士長談起當時的情景，仍然流淚。。。
馬上要過新年了。護士們在努力打扮自己，往頭上身上，堆著掛著各種奇奇怪怪發光的東西。
有些迷惑的病人，想揍所有他夠得著的人。而那個黑瘦的病人，脫去他的病號服，隻穿所有人看著都覺得冷的短褲T 恤，搬張凳子守在門口，擁抱每個路過的人。
護士匆匆趕往某個病房，以為躲過了，他卻從身後來個熊抱，得意地大笑著。轉身看見我，就慢慢地走過來。我戒備地側著身子，不知該怎麽辦。。。隻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想接受那擁抱。。。他好像覺察了我的戒備，遲疑地站在我麵前，身體彎曲著和我對了一下眼神，突然湊近悄聲飛快地說：“他們都是魔鬼！無一例外！”
我鎮定地“哦”了一下，轉身就逃，被他這個天大的秘密給驚到了！
他沒有追我，眼神失落地慢慢退回他的門口，固執地守在那裏。
不知今天誰是護士長。她藏在角落裏，隻露出一對金色的鹿角。。。驚魂未定地剛想悄悄閃過，她得意洋洋地站起來：“哎，哎！說你呢！新年還未來，你急急忙忙地到哪去？”
“正在想這對美麗的鹿角是誰的。。。”
“舍我其誰！”她搔首弄姿地擺著造型。。。
旁邊幾個脖子上掛著，頭上頂著彩燈聖誕樹一樣的護士，一齊朝她翻白眼：“送完了禮物落了單的鹿子，有什麽好得意的！”
總護士長給我們拿來一罐爆米花，以示節日的關懷。臨走卻盯上我的水瓶：“我有一瓶跟你的一模一樣。。。”
他套著近乎，卻又故作意味深長。
“我這是水！”我當然知道他什麽意思，趕緊澄清。
“我也是這樣跟人說的，但他們都不相信。。。也許因為那時我走路的姿態。。。”他自嘲著，突然掉轉槍口指著我：“你走兩步我瞧瞧。。。”
“這個我很在行！看在節日期間的份上，不如跟你跳支舞？”
他哈哈大笑：“我們另外約時間！”
“奇妮，你不如換個水瓶。。。”看得出來，同事們再也憋不住，分分鍾要暴笑了。。。
最有節日氣氛的地方是休息室。長桌上擺滿大家帶來的食物。有特別給力的病人家屬，帶來自己做的餅幹，蛋糕。不知他們什麽職業，但他們的糕點，看起來和吃起來都一樣美味。有醫生給點了披薩和奶香椰香撲鼻，根本不能拒絕的PREMIUM COOKIES。大家吃飽喝足後，還不時進出來幾塊小點心，而後又捶胸頓足，談起艱難的減肥之旅，賭咒發誓明天開始減肥，但今天就算了。
坐在一旁不動聲色，心滿意足地剝著血橙。“奇妮，新年你上班嗎？”同事坐過來挨著我。
“瘋了嗎？我去年上了！”
“去年！”她不屑地說。
“還以為你是我朋友！”
“當然是了！現在就把新年禮物給你。。。打開吧！”
趕緊去洗滿手的果汁。。。是維密的蕾絲內褲。
護士長嚼著曲奇瞅了一眼，晃著她的鹿角輕描淡寫地說：“有人聖誕時，送我一條一模一樣的。晚上，丈夫催我快點上床。我說等著等著，讓我穿上那條漂亮的內褲！他說幹嘛？我還不是要把它脫下來！”
房間裏，所有人都彎下腰去了。
她鶴立雞群在房間中央，舞著手中那塊巴掌大的曲奇，柳眉倒豎：
“笑什麽？不能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