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社會中渡過的有趣一天(記事)
無係之舟,2022。08。03
春天似乎已經在不經意中到來,樹木,大地都染上了各種色彩,藍天無雲,不冷不熱,清風拂麵,是一個出遊的好天氣。我們以丈量悉尼的每一寸土地為目的的“遊(別字)遍悉尼”小群,決定走從達令港到悉尼港這條最近幾年開發的風景大道,大約十公裏長。
小群每周碰在一起都會講一下這幾天的見聞,今天,我們談到現在是後疫情時間段,航班等交通依然有很多不確定性。夥伴之一提起了一個朋友在萬事具備就要出發去旅行之前,才發現沒有辦簽證,這立刻讓我想起在網上文學城中看到的一對常常旅行的醫生夫婦,在疫情後的第一次出國旅行時,是在要去飛機場前的三小時才發現護照已經過期了。。。我說,看來是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的。。。有意思的事總是在大家哈哈大笑中過去,此時此刻,誰都沒有想到,我今天扮演了烏鴉嘴的角色,是說中了我們今天的旅行。
我們多次把車停在meadowbank碼頭,離上船的地點幾百米遠的地方,從來沒有過車位之憂,而是常常早到十分鍾,悠悠然。今天一樣,但幾個熟悉的停車區,居然一個位子也沒給我們留下,於是,我們已經一方麵迅速地做了不少B方案,又一邊繞道開往山坡上的另一停車點,還好,有幾個車位,但此時離輪渡到碼頭隻剩三分鍾,我們完全忘記了B方案,也忘記了趕不上這一班船,不過就是再等半小時。。。而是沿山坡的台階匆匆跑去,仿佛今天的出遊隻剩下這唯一的路,哈哈,本以為已經不會跑,不會趕路的我們按時到達了碼頭,坐上了預定的船班。我們笑自己的烏鴉嘴為這次有驚無險埋下了伏筆,也笑我們自己還能跑一下,那份開心,就像是一次多大的勝利!
這次還是沿parramatta河下行,我們到達令港剛建幾年Barangaroo碼頭,一路的風光不是生活在悉尼地區的人都熟悉的。這個水域在地圖上是叫河,但實際可以說是一個嵌進陸地很深,有一二十公裏的海灣,直到我們上船的碼頭,水麵基本都是一兩百米寬闊,更不用說下遊入海的悉尼港區域,兩岸是樹林,沙灘,各個不同時代的居民住房相交替,自然的安排總是有序中的變換,但我常常會感歎,有些房屋的外觀似乎辜負了它們所坐落的環境,顯得沒有設計,沒有味道,不自覺地缺乏文化的元素,但可以理解,也許我們不應該苛求最初來到澳洲的開拓者們的現實,對於他們來說,被送來澳洲才是他們真正生活的起步,他們不像北美的開拓者一樣是懷揣著理想離開英國的。
到了達令港這個又熟悉,又陌生的原來常來中心區,我們像巡視大員一樣評論這些年的新發展,想起之前在這裏的舊貌,不可否認,除了一塊水域被分割地過於淩亂的缺點,我們還是驚歎設計者的大手筆,讓悉尼這兩個最中心的海灣連為一體,形成一個大風景區;
目前世界的大廈越建越高,變成了人類失去方向的無為追求,我對這樣的潮流除商業意義之外的一切都不理解,不過那座悉尼第一高的建築(賭場)本身設計從遠處的水麵看過去,依然是一個巨大船體載著被風吹扭曲的風帆,和達令海港的立體影院的抽象巨浪呼應得不錯,整個港口的最標誌型的建築依然是澳洲航海船隻風格,從歌劇院開始。。。基本還算避免了一些東方大都市大雜燴的悲劇。還好,我們可能還不算太“九斤”,還能欣賞現代建築的線條美!
今天有驚無險的輪渡啟程,我們的“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的“烏鴉”故事,仿佛在潛意識裏給我們一個示意,我們還會有什麽想不到的事? 一邊吃零食,一邊談古論今,當我突然看見一幫六,七歲可愛的孩子被老師帶來上課,想要拿起手機想給他們照相時,才發現手機不見了,莫名其妙!朋友趕快打電話,寄希望於聲音來自身或背包的某一處。。。意外的是接起電話是一個純正,溫和的澳洲婦女口音,她自然就知道我是手機的主人,一聲友好的問話中似乎看到她滿滿的笑容,問我們在那裏,要去那裏,因為我們都是遊客,對自己所在確切的位置無法描述,但對去向應該知道。回想我最後用手機照相的位置,應該返回去不遠,我想到最禮貌的方式就是請她在原地等我,她還仔細地告訴我她是穿了一件黑色的線織的外套,於是我用很少有的大踏步往回去,怕耽誤別人太多的時間。。。還好,也就是幾分鍾,我很快看見了一個黑外套的中年婦女,一頭銀發,手特意伸出拿著我那本來滿處是傷的紅機殼。。。我的第一句話自然是“謝謝你撿到和等待!”一看,她們是一個四人的走路小組,四個精神爽朗的本地澳洲婦女!個個頭發花白或全白,但臉上卻是白中透紅,腰板筆直,非常健康。。。隨便聊了一下,告訴她們澳洲是我們的第二家鄉了,她們真是很具有智慧婦女特有的第六感官,告訴我們她們也感到我們已經來澳洲很久了,此情此景,一旦人的精神能相通,除了再次感謝,多餘的話是說不完,也就不用說了,我們按各自的路線繼續旅行。。又一次慶幸!又一次上天的眷顧!如果自己當時沒想起照相,那肯定就會是一場漫長的複雜遊戲了。。。
我們繼續向前,來到悉尼老碼頭,這些老碼頭的運作,曾是澳洲自十九世紀以來百年以上的支柱產業,羊毛,畜產品,農產品。。從這裏源源不斷地運到世界各地,給澳洲人們換回大量的資金,給了人口不多的澳洲人豐衣足食的生活,五六十年前,這一切隨澳洲及其豐富的礦產資源發現而改變了,悉尼龐大的海運碼頭產業精簡衰退了。。。在閑置到上一世九十年代後,開始了對這一地區改建,中間作過不少臨時的設想和用途,而最終將其改建為一個集居住,娛樂,商業等等為一體的中心。對悉尼老碼頭的這一改建工程,我的喜愛從心裏溢出,它的外觀保留了一二百年前澳洲特有的鐵鏽色的大紅磚,而每個碼頭的原來的運作車間則改為了三層的住宅單元,深咖啡色做圍欄的陽台,和老黃的整體房屋基調,每個碼頭水邊的人行步道,是利用了原來老碼頭的古樸,敦厚的木料,棕黑或深淺褐色的幾種咖啡色,拚接成幾何狀的圖案,非常經典的韻味,而現代的金屬雕塑,簡單線條的燈具裝飾,一下給了這帶有歲月風霜的步行街活力和現代感,二者是那麽和諧,一點也不頂幢。。每個商店都有特點,有修飾,要是退了修,住在這樣一個有風光,有設計,吃喝玩樂具全的地方是多麽簡單而省事,當然這要有足夠的經濟基礎,我們這批80年代絕大多靠自己實力的第一代移民中,能做到的人可能不多吧?
繼續向前,我們走過悉尼的搖籃Rocks城那片麵向港口的石頭建築,我一下看到在這排疫情以來依然冷清關門的房屋中,有一個開著門,那空空的房間中稀稀落落地擺了 幾十張畫和雕塑,正還在猶豫是否進去時,一個特有的不修邊幅藝術家熱情地邀請我們進去,顯然他是畫展的主人之一,也是參展的畫家之一。我喜歡看畫,但這次我進去,隻為了他的熱情邀請!因為我也許完全看不懂,也可能完全不喜歡,但我對這些街頭民間藝術家的執著曆來從心裏欽佩!他們大多都是為了自己的興趣,愛好和內心的追求,在飛揚浮躁的商業社會中最能耐住寂寞,守住清貧的人。這裏的五六個畫家,雕塑家,向人們展示了對人類造成的地球汙染,對人類對自身心智扭曲的極大關切,而且大多表達得非常直白,不少沒有任何繪畫技巧也沒有看到有什麽專業訓練,甚至就象一些小學生們的“天馬行空”,然而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真!這就是藝術表達中最動人的一點。我們進去似乎帶動了過往的人,陸續有人來了。。。認真看後,我們非常真誠地感謝了邀請我們的藝術家,他真誠地說要感謝的是你們,你們看了我們的作品。他們的藝術之路真不容易,我們能有的隻是理解和祝福!
我們在登上回程的輪渡之前,每人都選擇了自己最喜歡味道的冰淇淋,給我們自己的歡樂增添更多的甜味。。。更有意思的是,我們和兩個東歐摸樣的年輕婦女同船而來,又同船而歸,她們一個穿著典雅,另一個活力現代,兩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青春的氣息。他們應該是時髦所稱的“閨蜜”。歸途和來路一樣,她們是一路交談一路歡笑,有說不完的話,顯然是斯拉夫體係的語言,但此時並不需要聽的懂,而隻是一種氣氛的感染,就像音樂,而我回程享受的就是她們所創造的音樂!
這是我們在澳洲這個正常社會中渡過的有趣一天!
是的,生活在這樣一個正常的社會,你或許不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你總是可以隻做你喜歡的事,完全不用擔心有人強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這正是正常社會的普通和可貴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