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城,P城
我第一次對P城有感性的認識,是在九十年代初第一次來美留學的飛機上。那年9月,我帶著兩個沉甸甸的大皮箱到紐約上州的一所大學報到讀博。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獨自出國並在陌生的國度旅行、第一次入關並且入關以後還要兩次換乘飛機,自己那有限的一點點英語口語,這一切無不讓我心裏十分的忐忑不安。幸運的是我碰到了鄰座一個年輕的美國帥哥Paul。Paul不僅可以說一口非常純正的國語,而且非常熱情健談。從交談中得知Paul來自P城,到中國是去上海看他的女友。大概是他看出了我第一次出國的緊張,一路上對我關心有加。點餐時他給我介紹各種不同的飯菜,著陸前給我解釋並幫我填寫入境所需的I-94 form. 在舊金山入關時他更是帶我一道去提取行李,入關以後又把我送到去芝加哥的登機口。我感動於Paul的熱情幫助,因此對P城多了一份好感,心想P城一定是一個充滿了愛和夢想的美好地方,心裏甚至想著什麽時候能去P城看一看。
終於在我讀博的第二年,我有機會參加了ASME在P城舉行的一個學術會議。在我的文章宣講完以後,第二天上午我就迫不及待的來到了市中心的Point Park參觀。這是Allegheny 河, Monongahela河, and Ohio 河三條河流交匯的地方,風景十分漂亮。那時初升的太陽照在水麵上,軟軟的水波在風的搖曳下,閃耀著光芒, 邊上的噴泉也十分好看,巨大的水柱在陽光下跳躍著,形成了一道五彩斑斕的彩虹,看了讓人心曠神怡。從河邊向兩岸觀望,橫跨在河兩岸的幾條黃色鋼橋異常鮮亮,氣勢磅礴。當時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早日畢業希望能來P城定居生活。
後來博士畢業了,但因為專業的緣故,我卻未能如願來P城工作。 幾經周折,終於在離P城不太遠的費城找到工作並一直定居下來。再後來,到P城旅行,出差、並送孩子上大學。這些年來我在P城走走停停,P城在我的生命裏來來往往,有相當長一段時間,在我的心裏,P城儼然是我的詩,我的遠方。
在某個秋天周五晚上與女兒的談話中,得知女兒非常想吃費城的越南麵條。第二天乘著周末休息的時機,我趕緊去費城唐人街買了越南麵,開車直奔P城。從早晨5點半到中午12點,已經準時地出現在孩子的學校,在孩子宿舍前高高長長的台階下站著。秋陽懶懶地灑在眼前的路麵上,我斜睨著眼睛盯著周圍的一切,靜靜地等著孩子的出現。午餐時間,孩子從最高那級台階走下,看著她漸漸走近,與同學嘀咕著前麵那個台階上站著的中國人,跟我dad好相似啊,走近,走近孩子驚喜地喊出聲來,高興的握著我的手,我把帶來的麵條放到她的手上說: 還熱著呢,趕緊吃吧。在食堂裏,看著孩子狼吞虎咽的把麵條吃光甚至把湯都喝完,我覺得僅7個小時的旅行,雖然很累,但還是很值得。飯後,女兒陪著我在校園裏麵漫步。她帶著我看看宿舍樓、教學樓,帶我去圖書館,像一個主人似的向我介紹她的學校與生活。我看著她靜靜的聽著她的敘述,腦海裏不時想起她小時候我拉著她的手走在她去幼兒園的路上,仿佛那一切都還是昨天,如今女兒已就長大了!
再次回到P城,是前年五月的一個早晨,我幫孩子搬家去聖路易斯工作返回費城, 中途又在P 城停留。雖然是早春的上午,但即使是在淺淺的陽光下,我竟也感到無比溫暖。我叢Forbes大道轉到第5大道,從Saint Paul Cathedral Parish 轉到Soldiers Sailors Memorial Hall Museum, 最後停在 Cathedral of Learning附近的一片樹林前。望著馬路邊那些枝繁葉茂的大樹,看陽光從樹葉與樹葉的縫隙裏穿射,輕輕地撫摸著馬路,仿佛是一幅曆經了千年的畫;聽風輕輕吹拂,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鳥兒在樹上歌唱,亦像是一首詠歎了千年的歌。那一刻,我情不自禁的吟起了Poland詩人米沃什的詩《禮物》: "這是幸福的一天 我漫步在花園 對於這個世界 我已一無所求 "。我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當年在武漢森林大學求學讀書的時光,竟癡癡的不願離去。
不遠處,有大學的誌願者正帶在一隊青春勃發的中學生參觀,向他們講解大學的現狀和期望,述說P城的曆史。我看著這些學生,又仰頭看著那些大樹,心想來年這些學生就像這樹一樣,他們會在陽光和雨露的滋養下,又將長出新的枝葉,如同我的孩子,在這個P城,會不斷地描摹新的藍圖。
印象最深的是,在遠離窗口的室內望出去,隻見窗框內河麵緩緩移動,那一刻仿佛看到一幅名為“似水流年”的動態畫。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