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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從第三回開始,才像個小說。讀到第九回。
小說,原本就是不能大講,隻能小說的東西。魯迅就追索到了山海經。自己喜歡《世說新語》,覺得裏麵有很多很好的短篇小說。
讀文學,讀個趣,說正經了,叫讀它的描寫美,敘述美,有調子,很特別。說什麽都行,不管“三觀”為何。這就像自己看影視,看袁泉的眼神,說話的嘴型,帶點喉音的嗓子;觀賞孫紅雷的走路,流氓耍得亂真….
讀《追憶似水年華》,賞其細,小膩膩;讀《古拉格群島》,賞其實誠,不裝,見什麽撕破什麽的力道;讀《人間喜劇》,當文章的工筆畫看;讀張愛玲小說,聆聽慧女的耳聰目聰思聰,跟著她觀賞別致的五彩繽紛,花團錦簇。
話本,是人圍著事轉。小說,是事圍著人轉。事不完,話本留言“且聽下回分解”;張愛玲小說裏的人說完了就End,不管啥事,也沒有下回。
小說不說人間百態,隻說自己看到的態,不去算有多少種類的。自己的抽屜裏的碎片積多了,就串起來,把零星的感觸,思緒連成一線,小說就誕生了。應當顧不到什麽寫作方法技巧之類的。
二
女性,就是文學。寫出的,是《金石錄序》;沒寫出的,是911失去兒子丈夫的她們對天對地的無語。
說男人不喜歡文學,近乎說男人不喜歡女人。怎麽可能?
男人,隻能寫出點文學性。譬如“錯錯錯,莫莫莫”和“難難難,瞞瞞瞞”,它們之間不是存在著差距,而是存在著性別。
女人愛文學,其實是她們在愛自己。她們做文學,其實是種自戀。許多女作者寫不好,很大的原因,她們是在用文學來解決個人問題,社會問題等等。比如方方日記,《大江大河》,等等。
有道,文學,寫人。應當是,文學,寫美。紅樓夢有道好,寫出的一個個人物,常常各有其美。曹雪芹不少時候寫得很投入,把玩自己審美的趣味至忘乎所以。寫出的景物,也常常別有所見。文學的發源,應當是做文學的人看到了感動自己的美,並且按捺不住地要記下來。常有問,什麽是文學?譬如談生死。“生死是自然規律。”這是黨話。“生死像太陽升落一樣合情合理”,這話一半公家話,一半文學話;“看著母親停止了呼吸,手漸漸變涼,感受到死亡很偉大,也很文明”。這是文學。
三
紅樓夢裏,可以翹過,甚至可以全部翹過不讀的,是詩詞誄之類。不讀它們,啥也不影響。讀了它們,讀下去的興頭會大打折扣。
一直覺得,中國文學一直以詩詞為代表,真正是邪門。這些個小編編,害得這個地方的文學人下筆,難得說出個真的美來。
紅樓夢好看的是那些個不經意的過渡性的段落,劉姥姥沒進大觀園時在自己家裏的那一段;林妹妹上船前後的描寫,賈寶玉不走正門,走花園裏偏僻的情形。等等。筆者放鬆了,字和句也就顯出原來的樣子。———-這也應該是小說的樣子。
一直偏愛讀曆代筆記。下班回家了,或退休了,道袍,朝衣,戲服…. 都脫了,寫點自己給自己看的東西。不連貫,沒主線,不大話,全小說。我覺得它們才是小說。蘇東坡好看的是他的隨筆和寫他的筆記,他的詩詞和他的筆記比,差遠了。
直到紅樓夢,才能說,在中國才有了個像樣的小說。之前的像筆記,太“小”,不成方圓。話本倒是不“小”,但是開故事會,哄人開心解悶的,沒個正經。一個民族真正有了心事,有了國事家事天下事之外的自己的關心,才會有小說。雞血上頭,幾個嶽飛的怒發衝冠”就夠;情潮來襲,難忘小鮮肉小女子,詩經加上花間派,也差不離。清的異於各朝代在於,自發地產生了小說,也就是說,中國人到這時候才有了自己的心事。紅樓夢則是亇總代表。之前,中國人不缺心眼,但少像樣能拿得出手的心思。
我就想, 她對文字專注又虔誠, 勇敢又怯意, 寫出來的作品, 一定不會像看財務報表那般的乏味.
你的想和議, 既是貓的安靜, 柔韌, 也是老虎的利爪和尖牙. 滿是享受. Have a nice week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