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和自信，喜歡自卑多一點點。

自卑和自信，喜歡自卑多一點點。

 

自卑，低下頭來看自己。自信，昂首挺胸給別人看。

 

在愛琴海最尋常的街口，旮旯裏的咖啡館裏麵對著今生今世不曾有，來生來世未必能有的美感，自己和自己看不上自己撞了個滿懷後，竟抱了抱自己的自卑，竊竊的，真實得一塌糊塗。

 

拉著我們去奧林匹克遺址的司機，那形那態，那藍眼睛，那笑時的嘴角, 甚至討價還價終了的好看的巴掌啟合一擺，竟成了自己轉世投胎三五次能成這樣就滿足了的心願。

 

佛羅倫薩廣場的群雕中的環顧，美呆了，美傻了。不由露怯，卻一點也不難為情，相反，會覺得它是自己僅剩的“可愛”了。

 

雅典羅馬間竄，表裏如熨，由衷的舒適感，押準了韻，找到了詞，墨落在窩窩裏，自己居然還會有這重感覺的自我驚豔…. 紛至遝來。百家爭鳴，吵；魏晉風骨，戳；魯迅深刻，太偏鋒；張愛玲情調，有上調的空間。地中海來回走，“到了，就是這兒”的感受，天靈蓋至腳底心地貫徹。

 

至此，一點也不在乎“不戀舊”“不愛家鄉”之類。不跟荷馬的足跡，跟誰？那不裏斯不好，還有更好？哪兒的陽光像梵蒂岡廣場上的溫暖陽光，款款的，維那斯式的，聖聖而至。“路漫漫其修遠兮”，求索到了目的地。鎖定，這就是心裏的故土。

 

家鄉，有啥仔好？親朋，見幾回就那樣；上下五千年，沒得玩且玩它唄。自入歐美，自己瞧得上自己的正是尚能自卑。

 

看著六歲的德國小孩捧著厚厚的書在讀，想著自己高中時候才能這樣，始恨漢字誤我；見著動不動就臉紅，不由摸摸自己的厚皮，多少層仁啊義啊客觀主觀“三觀”“四不”結構，隔著這色啊！

 

裸泳灘前，吾，形而上屬？形而下屬？麵對數代教徒的傳承的家庭，才知道自己的喪魂落魄。

 

想起魯迅的詩歌《我的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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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愛在山腰；

想去尋她山太高，

低頭無法淚沾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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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贈我百蝶巾；

回她什麽：貓頭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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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翻臉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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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愛在鬧市；

想去尋她人擁擠，

仰頭無法淚沾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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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贈我雙燕圖；

回她什麽：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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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翻臉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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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愛在河濱；

想去尋她河水深，

歪頭無法淚沾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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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贈我金表索；

回她什麽：發汗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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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翻臉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使我神經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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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所愛在豪室；

想去尋她兮沒有汽車，

搖頭無法淚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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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贈我玫瑰花；

回她什麽：赤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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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翻臉不理我，

不知何故兮——由她去罷。”

 

自卑，不好！自卑，真好！摟著它，由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