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明天上任時麵對的中國

明天(星期三)，東部時間2021年1月20日(星期三)中午，約瑟夫·拜登(Joseph Robinette Biden, Jr)將就任美國第46任總統，這將標誌著喬·拜登擔任總統和卡馬拉·哈裏斯擔任副總統四年任期的開始。就職典禮將在華盛頓特區美國國會大廈西麵舉行，這將是第59屆總統就職典禮。拜登將宣誓就任總統，哈裏斯(Kamala Harris)將宣誓就任副總統，大法官約翰·羅伯茨隨後將主持拜登的就職宣誓。他將按照憲法的規定宣讀以下內容：我鄭重宣誓我將忠實履行美國總統的職責，並將盡我所能維護、保護和捍衛美國憲法。

拜登上任後的一等大事無疑是公民新冠疫苗的接種，以及迅速恢複美國經濟的各項措施。與此同時，相信他時時考慮的還有如何與大陸中國打交道的問題。畢竟，如今的大陸與他八年前卸任副總統時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當美、中兩國在應對新冠疫情上出現反差劇烈的結果時：

10月初黃金周期間(下圖 BBC News)，大陸浙江省杭州火車站人頭攢動，擠滿了旅客，這一景象有力地標誌著中國迅速從新冠肺炎的危機中複蘇。隨著交通限製的長期取消，6億多中國人穿梭於全國各地探親訪友。第三季度商品出口激增，零售額重回正軌，工業生產蓬勃發展，第三季度的GDP年增長率為4.9%。據剛剛發布的數據，大陸經濟去年(2020年)增長2.3%，成為唯一一個實現增長的主要經濟體。

與此對映的是美國多州激增的新冠肺炎病例 (下圖 Market Watch)，以及再次實施的社會距離限製，美國2020年的經濟很可能萎縮4.0%，G7其它6個經濟體，以及韓國的經濟，都可能收縮。這一對比鮮明的畫麵似乎是美、中兩個世界最大經濟體及其它主要經濟體當下的經濟狀況。大陸名義GDP將從2019年相當於美國名義GDP的67%上升到2020年的71%。如果政治經濟形勢沒有類似黑天鵝、灰犀牛事件發生，大陸在未來五年裏將繼續削弱美國的經濟領先地位。到2025年，大陸名義GDP將上升到美國名義GDP的82%。當然，這也絕非是板上釘釘的事，工業產能過剩、債務水平上升和不平等等領域的結構性問題等也會影響大陸的前行速度。

麵對這樣一個美中實力此消彼長的形勢，如何處理美國與大陸的關係，以及預期其今後可能的發展走勢，不僅對拜登的總統任期至關重要，也是他執政時期的決定性主題之一。

焦點經濟學(FocusEconomics) 的奧利弗·雷諾茲(Oliver Reynolds) 和阿恩·波爾曼(Arne Pohlman) 最近就拜登領導的美國政府將如何處理與大陸的關係，對67家國際機構進行了調查。近80%的接受調查機構認為拜登將要麽部分，要麽完全取消川普的進口關稅。這樣做的經濟動機很明顯：美國消費者支付的價格將下降，作為交換，中國可能會改善美國出口產品的市場準入。然而，在政治上更棘手的技術限製問題上(比如對華為的限製)，各方的共識卻不那麽一致。61%的機構認為美國會部分或全部取消限製，39%的機構預計這些措施將繼續實施。對國家安全的擔憂加上國會和美國公眾對大陸日益強硬的態度，讓美國(拜登)政府很難在技術限製方麵軟化立場，除非北京在公司治理問題上作出重大讓步。

總的來說，可以預期拜登領導下的美中關係在言辭上會更為文明，有可能在氣候變化等關鍵國際問題上合作，降低對懲罰性關稅的關注。當然，美國將繼續在知識產權盜竊行為問題上施壓，因為大陸現在被(美國)視為決定未來經濟的新興技術的直接競爭對手。拜登還會施行其它一些帶有保護主義色彩的政策，如他4000億美元的“購買美國貨”計劃(下圖 CBC)，以及鼓勵企業將供應鏈帶回美國的計劃。

羅斯商品集團(Rose Commodity Group) 聯合創始人、研究與分析總監路易斯•W•羅斯（Louis W.Rose）博士的看法具有一定代表性：“美中外交關係可能‘看起來’有所改善。”“但是，美國和中國在執政的基本理念上有太多的衝突，所以兩國之間不會有緊密的關係。”

由於美國很有可能會削減對大陸商品所課關稅，甚至技術限製，預料未來幾年大陸的經濟會繼續增長。在恢複與發展國際貿易交往的同時，預料北京將繼續其加強國內科技研發，減少半導體等核心技術對外依賴的努力，即大陸官宣中的“雙循環” (下圖 finsbury)。“雙循環”指在不與外界隔絕的情況下，將經濟轉向國內消費。2020年10月29日公布的“十四五”規劃核心是雙循環。其邏輯是：中國的經濟是不平衡，私人消費僅占GDP的40%，遠遠低於美國等發達國家超過60%的水平，因此要推動國內私人消費。

荷蘭國際集團(ING) 大中華區經濟學家彭藹嬈(Iris Pang) 認為，這一戰略正在發揮作用：“中央政府在暑假期間推動了中國內地的跨省旅遊。這成功地支持了服務業，特別是在風景名勝區和度假村。……政府已注意到這一成功措施，並正在促進更多的國內旅遊業。鑒於中國地域遼闊，我們預計會有更多地方政府向中央政府提出這樣的旅遊措施。”展望未來，預測顯示，中國政府可能會取得一些成功：到2025年，大陸私人消費的平均增長率將在6%左右，明顯快於整體GDP的增長。名義工資明年增長超過9%，2022年增長超過7%。

但中國的做法並非沒有風險，野村證券(Nomura) 分析師強調：“盡管中國政府幾次澄清，DCS(雙流通)並不是向內轉向的委婉說法，但我們擔心向內轉向的風險可能會升高。抑製房地產行業的融資可能適得其反，而政府的巨額補貼和對芯片製造業的投資可能會招致私營部門、國企和地方政府的尋租，導致投資效率低下和不良貸款。”

牛津經濟學院的Louis Kuijs認為，產能過剩和債務水平是另一個擔憂：“政府在削減煤炭開采和鋼鐵過剩產能方麵取得了進展。但還需要進一步削減產能，包括將改革力度擴大到水泥、玻璃、電解鋁和航運等其他行業。……非金融企業債務在2010年代迅速增長，在2020年上半年占國內生產總值的159.3%。雖然我們仍然認為，係統性金融危機的風險仍然較低，但信貸增長再度回升，最終可能導致更為明顯的金融壓力，並提高未來出現違約和市場動蕩的風險。” (下圖 ChinaUSFocus)

盡管如此，除非出現不可預見的政治崩潰或經濟危機，雷諾茲和波爾曼預測認為，未來五年，大陸將持續在經濟和技術上追趕美國。美國容忍和與同樣規模的經濟強國合作的能力，以及大陸獨特的政治和經濟體製向更持久的經濟模式過渡的能力，將是未來幾年值得關注的關鍵因素，因為這關係到大陸能否在長期內繼續縮小與美國的差距。

高盛(Goldman Sachs) 分析師評論說：“中國如何在未來幾年實現可持續、平衡和高質量的增長，並從中上收入群體進入高收入群體，目前是中國決策者麵臨的關鍵長期問題。”。“雖然中國政府多年來一直呼籲發展模式轉型，但我們認為未來五年無論在政治上還是經濟上都將特別重要。”

*奧利弗·雷諾茲(Oliver Reynolds) 為FocusEconomics的經濟學家; 阿恩·波爾曼(Arne Pohlman) 為FocuseEconomics的首席經濟學家。

參考資料

Reynolds，O. & Pohlman，A. (2021). What Will the U.S.-China Relationship Look Like in the Biden Era? Harvard Business Review. 鏈接 https://hbr.org/2021/01/what-will-the-u-s-china-relationship-look-like-in-the-biden-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