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美過完聖誕節,中國的春節接踵而至。
這幾年一改放暑假全家回國南征北戰的團聚模式,跟老公每年分頭回去陪各自的父母。老爸從以前”不帶孩子你們回來幹嘛“ 變成 ”這樣也好,每年都能見著“,想來是身體不可逆轉的衰老改變著他的思想,“見一次,少一次。”
每次回去陪父母過年,老妹一家也有機會齊齊地回妹夫老家團圓。也許這樣的家庭不少,偌大個北京城那幾天變得空蕩蕩的,顯得街道特清爽,車輛行駛速度特正常。寒風雖說有些凜冽,但空氣呼吸起來相當幹淨。
2020年的春節,還是我們仨,還是準備了年貨,隻是看不到老爸親自下廚準備年夜飯了,廚房裏老兩口你來我往、重複又好笑的鬥嘴也聽不成了。
小桌板上擺著買的熟食和醫院送的愛心餃子,老爸無法像往年總要開瓶好酒跟我碰杯品嚐,我隻得草草開瓶啤酒舉杯祝福後獨飲。
去年還陪我逛公園、給我買糖葫蘆的老爸,今年隻能躺在病床上強打精神陪我看電視。
電視裏除了各種歡慶節目,每天必報的還有疫情。
報來報去,人心開始發慌。武漢封城、口罩脫銷、飯店停業、醫院大門進出設限。
接著食堂停止送餐,這一下對我來說,做飯的壓力明顯多過對疫情的擔心。好在畢竟是親爸親媽,盡量不給不能幹的女兒增加負擔,我隻需每天做一次飯就好。
那些天,把裝飯菜的瓶瓶罐罐用毛巾包好、隔開放進拉杆箱,鑽進空無一人的公交車駛向醫院時,都要情不自禁反省和自責,從前為什麽不好好操練廚藝呢?!不然,眼下親手調製出美食,讓老爸老媽吃舒服了,心情也該舒緩些。
老爸一向的好味口沒了,老媽以前老嘮叨他 ”管住嘴、邁開腿“,現在換成 ”不想吃也要逼自己吃,要聽醫生的話“。
回程日期到了,不得不帶著 ”沒有為爸媽做好飯“ 的遺憾起程返美了。
當時每個人的關注點都在飛機會不會停飛,卻不曾想,如果飛機真停飛了,我啥時候才能回來看老爸?還能不能再看到老爸?
這次的離別遠沒有上次揪心,卻成了真正的決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