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媽是典型的上海夫妻:橫著走的媽和百依百順,家務全包的爸。
記憶中,下了班的爸就直衝廚房。翻江倒海好一陣,端上好幾道菜。我媽邊吃邊指點,這個肉絲太少了!那個為啥不紅燒?我雖然不吱聲,但每次吃飯總要爸爸三請四請,吃了幾口就不吃了。爸爸沒脾氣地掃尾。
工作後,我仗著錢多,動不動就呼朋喚友地下館子。吃著餐館裏五光十色,花裏胡哨的菜,回家後爸爸的菜更是不動筷子了。
有次爸爸在燒飯,和我笑嘻嘻地說著什麽,忽然話鋒一轉,說,我看你將來會變成一個很胖的廚娘。我大驚,爸爸的話,向來很準。可,當時的我自恃才貌雙全,怎麽可能淪落到廚房。
25歲前,我從不進廚房,不做家務,25歲後,落魄地在美國買汰燒樣樣自己做。那時燒菜就是把所有的食材往鍋裏一扔,蓋子一蓋。然後出去晃一圈,拖個地,做個小作業。回來再把鍋蓋一開,用鏟子亂鏟幾下,關火完事。婚後很久,都是我丈夫生無可戀看著盤裏不是生的,就是焦的菜,怯怯地抗議幾聲後,苦著臉生生咽下去。每逢聚會時,丈夫一邊不要形象地狂吃,一邊趁機在朋友麵前表達不滿:我老婆燒菜就是白水煮賴子。
我黑嘴的爸一語成讖,直到現在,自己的顏刷刷往下掉,反過來,在廚房蹲點的時間越來越多,還會沒事去刷小高姐的視頻,再三再四地對著滿盤失敗的菜恨恨地罵,以後再也不信小高姐了。沒隔一周,就又拿出烤盤菜刀對著小高姐隻聞其聲的視頻搗鼓了。
現在,凡是吃過我燒的菜的親戚朋友,都會當麵誇完不算,事後再微信短信追著地誇讚我燒得好吃。那些從小被餐館菜喂大的小朋友們,都誇:藍阿姨的菜太好吃啦!下次還要吃!
上個月,去墓園看我老爸,看著照片裏爸爸亮晶晶的眼睛,恨恨地說,老爸,看你!我現在成廚娘啦,你開心了?不過,我還是很苗條!這個你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