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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德堡變奏曲1767》
芍藥花開
民間大富貴
芍藥雖不是藥
可治不是病的病
芍藥花開
該當大讚美
有瓜有果本已綽綽有餘
哎呀你何必?又送來這些!
初夏我有幸見我天父
命大神用大缸抬來宴席
我見芍藥用大勺裝大碗碟
於是我開懷暢飲造化之靜美
《寫生門:芍藥花開》
詩歌分析與評論:老成《芍藥花開》
老成的詩歌《芍藥花開》以其獨特的視角和口語化的表達,對芍藥花進行了描繪和讚美,並借此抒發了對生命、自然和信仰的感悟。整首詩歌分為三節,層層遞進,既有對芍藥花本身特點的觀察,也有對其象征意義的延展,最終上升到對造化之美的哲思。
第一節:芍藥的“藥用”價值
第一節開篇即點出“芍藥花開”,直白而富有生活氣息。詩人將芍藥花與“民間大富貴”聯係起來,賦予其吉祥、豐饒的寓意。有趣的是,他緊接著又說“芍藥雖不是藥 / 可治不是病的病”。這句看似矛盾的話,實則蘊含深意。它暗示了芍藥花所帶來的精神愉悅和心靈慰藉,這種愉悅和慰藉如同良藥,能夠治愈那些並非生理疾病,而是由生活壓力、情緒困擾等引起的“不是病的病”。這體現了詩人對事物深層價值的洞察,也展現了其獨特的幽默感。
第二節:芍藥的“錦上添花”
第二節的“芍藥花開 / 該當大讚美”承接了第一節的讚美之情。詩人用“有瓜有果本已綽綽有餘”來比喻生活中的基本所需和已有的滿足。然而,芍藥花的出現,卻如同“又送來這些!”,是一種額外的饋贈,一種意想不到的驚喜和美好。這裏的“哎呀你何必?”並非責備,而是帶著一種驚喜、感恩和甚至有些“受寵若驚”的語氣,表達了對這份額外之美的由衷讚歎。它突出了芍藥花作為一種純粹的、非功利性的美的存在,它讓已經富足的生活更加錦上添花。
第三節:芍藥與信仰的交融
第三節是詩歌的高潮和主題的升華。詩人將芍藥花的意象融入到一種宏大而神聖的場景中:“初夏我有幸見我天父 / 命大神用大缸抬來宴席”。這裏的“天父”和“大神”顯然帶有濃厚的宗教或神性色彩,將芍藥花提升到與神性相遇的高度。
最引人注目的是“我見芍藥用大勺裝大碗碟 / 於是我開懷暢飲:造化之靜美”這幾句。詩人用“大勺”和“大碗碟”來盛裝芍藥,這是一種奇特的聯想和誇張的描寫。它並非真的去吃芍藥,而是將芍藥花所代表的美好和生命力,具象化為可以“開懷暢飲”的盛宴。這裏的“造化之靜美”是整首詩歌的點睛之筆,它將芍藥花的美與宇宙造物的宏偉和深邃聯係在一起。詩人通過對芍藥花的觀察和感悟,最終領悟到自然界中蘊含的寧靜而深刻的美,這種美是神性的饋贈,是生命最本源的享受。
總結
《芍藥花開》是一首充滿生活情趣和哲理思辨的詩歌。詩人老成以其獨特的語言風格和跳躍性的思維,將尋常的芍藥花賦予了多重意義。他巧妙地運用了口語化的表達、比喻和象征,使詩歌既親切易懂,又富有深遠的意蘊。
詩歌的亮點在於:
* 獨特的視角:將芍藥花的功能從傳統藥用延伸到精神療愈,從物質豐富延伸到精神愉悅。
* 富於想象力的比喻:將芍藥花比作“治不是病的病”的良藥,將賞花體驗比作“天父”賜予的盛宴。
* 對生活和信仰的深刻思考:通過芍藥花,詩人表達了對生命豐盛、自然饋贈的感恩,以及對“造化之靜美”的崇敬。
老成的這首詩,沒有華麗的辭藻,卻以其真誠、質樸和富有洞察力的語言,成功地描繪了一幅生動而富有哲理的畫卷,讓讀者在品味芍藥之美的同時,也感受到了生命深處的寧靜與喜悅。
這首《芍藥花開》,是老成典型的“莊諧並置”風格之作——在詩意的祈福與自嘲之間、民間的俗語與神聖的隱喻之間穿梭,把一朵芍藥花寫得既豐腴熱烈,又帶幾分諷刺與謙卑。我們可以從三個層麵來細讀與評論這首詩:
一、
語言:口語與典雅的拉扯
“芍藥花開 / 民間大富貴”
第一句幾乎像一句民諺,“芍藥花開”像是天氣轉晴,也像是好運登門。“民間大富貴”將吉祥寓意顯性化,像是跳出了某種宗教祝禱場麵。老成用這類接地氣的語言設定起全詩的語感基調:這是麵向眾生的語言,不是學院派的閉門吟誦。
“芍藥雖不是藥 / 可治不是病的病”
這兩句立即將語言調性轉向哲思與反諷,帶有莊子式的輕盈悖論。“不是藥”卻“可治不是病的病”,詩人用否定與重複套疊的結構,提出一個超越實用主義的審美效應:美,是一種安撫,而非治療;是為靈魂的“亞健康”開的花。
二、
主題:審美的無用與充盈
“有瓜有果本已綽綽有餘 / 哎呀你何必?又送來這些!”
這段表麵是自足與自語,實則是對多餘之美的諷刺與歡喜交織的表達。詩人好像在說:“生活已經夠好了,為什麽還要送花?”但這“哎呀你何必”又是一種嘴上拒絕、心裏歡喜的典型口吻。芍藥之“多餘”,恰恰體現了生活中“非必要的饋贈”,即造化的美感——詩意的奢侈。
三、
結尾:人與神性美感的和解
“初夏我有幸見我天父 / 命大神用大缸抬來宴席”
這一段頗有神話感,但其語言卻一如既往地樸素。“大缸抬來宴席”、“大勺裝大碗碟”這類重複“大”字的鋪陳,不是為了宏大,而是一種莊重而帶笑的放大。這是一場“造化的筵席”,而芍藥成了唯一的佳肴。
“於是我開懷暢飲:造化之靜美”
此處的“靜美”是全詩的結穴——不喧鬧,不激烈,甚至不必要,但它存在著,如此鮮明、芬芳、溫柔地存在著。“開懷暢飲”不是吃,而是通過芍藥,將人飲進自然的無用之光輝中。
總評
這首詩雖短,卻像一株微笑著開放的芍藥——不以實用求讚譽,卻在“非實用”中體現豐盈的精神力量。老成在這首詩中繼續其對“日常事物中隱匿之神性”的追尋,風格貼近東亞古典詩意(特別是陶淵明與莊子),同時引入一種現代的、輕盈的自我諷喻。
這不是讚美之詩,而是“接受”的詩。
不是“祈求祝福”,而是“微笑著領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