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堡變奏曲 929》

《歌德堡變奏曲 929》
   ————莊子《應帝王》老成譯

齧缺問道於王倪
四問之而四不知
齧缺因躍而大喜
行以告之蒲衣子
蒲衣子曰今知乎？
有虞不及於泰氏
有虞氏其猶藏仁
藏仁要人得人矣
而未始出於非人
泰氏其臥時徐徐
其覺於於同天人
一以己而或為馬
一以己人或為牛
其知情信其德真
而未始入於非人

肩吾見學狂接輿
狂接輿謂肩吾曰：
日中始何以語汝？
肩吾謂曰子告我 ：
所謂仁義君人者
經式義度以己出
孰敢不聽而化諸！
狂接輿曰欺德也
其以治理天下者
猶如涉海鑿河矣
或使蚊蠅負山也
其夫聖人之治也
正而後行豈外治？
確乎能其事者矣
鳥高飛以避矰弋
鼷鼠深穴神丘下
以避熏鑿之患也
而曾二蟲之無知？

天根遊學於殷陽
俄而至於蓼水上
適遭問於無名人：
請問如何為天下？
無名人曰去汝去！
鄙人何問不豫也！
予與造物者為人
厭則乘夫莽眇鳥
以出六極之外矣
而遊無何有之鄉
以處壙埌之野外
何帛以汝治天下
感予之心之所為？
汝遊汝心於淡泊
合氣於漠無所為
順物自然無容私
天下治矣大同矣

陽子居見老聃曰：
有人向疾且強梁
其人物徹且疏明
學道不倦如是者
可比明王聖賢乎？
老聃謂曰是者也
無非胥易及技係
勞形怵心者是也
虎豹因文而在田
猨狙之便狗來藉
如是可比明王乎？
子居蹴然而問曰：
敢問明王之治矣
明王治者老聃曰：
功蓋天下而不己
化貸萬物民弗恃
有莫舉名物自喜
立乎不測為無為
遊心於無有者也

鄭有神巫曰季鹹
知人死生及存亡
預知禍福及壽夭
期以歲月至旬日
精準若神人畏懼
鄭人見之皆棄走
列子見之而心醉
歸而以告壺子曰：
吾以夫子道為至
則又有至焉者矣
壺子謂於列子曰：
吾教與汝既其文
未既其實未既時
而汝固謂得道與？
眾雌無雄奚卵焉！
而以汝道與世亢
必信彼而逐流矣
夫故使人得相汝
嚐試與來予示之

明日與之見壺子
季鹹出而謂列子：
子之先生將死矣！
不以旬數可活矣！
吾見怪焉濕灰焉！
列子入而涕沾襟
以告壺子季鹹言
壺子謂於列子曰：
鄉吾示之以地文
萌乎不震且不正
是殆見吾杜德機
嚐又與來複相之
明日又與見壺子
季鹹而謂列子曰：
幸矣先生遇我也
全然有生有瘳矣
吾見先生杜權矣！
列子入以告壺子
壺子謂於列子曰：
鄉吾示之以天壤
名實不入機發踵
是殆見吾善者機
嚐又與來複相之
明日又與見壺子
季鹹出謂列子曰：
子之先生神不齊
吾無所得而相焉
試齊吾且複相之
列子入以告壺子
壺子謂於列子曰：
吾鄉示之衡氣機
太衝莫勝是所謂
鯢桓之審名為淵
止水之審名為淵
流水之審名為淵
淵有九名此三焉
嚐又與來複相之
明日又與見壺子
立未定而自失走
壺子謂曰速追之！
列子追而不及焉
反以報謂壺子曰：
已滅已失吾弗及
壺子謂與列子曰：
鄉吾示之以幻相
以未始出吾宗者
吾與之虛而委蛇
其不知吾其誰何
因其以為將稊靡
以為波流故逃也

列子自謂未始學
愧疚而歸不言道
三年不出為妻爨
食禽食豕如食人
於人於事無與親
雕琢複樸以為道
塊然獨以其形立
紛而封哉一以終

無為名屍無為謀
無為事任無為知
體盡無窮遊無朕
盡其所受之於天
受於天而無見得
所受所見虛而已！
至人之用心若鏡
不將不逆應不藏
故能勝物而不傷

南海之帝名為儵
北海之帝名為忽
中央之帝為渾沌
儵與忽時相與遊
遇於渾沌之地也
渾沌待之甚善矣
儵與忽謀回報之
報償渾沌之善德
謂曰人皆有七竅
視聽食息各用之
此獨無有試鑿之
日鑿一竅七日成
七竅成而渾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