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變奏曲（354）

哥德堡變奏曲（354）

 

上帝對著亞當讚美：

瞧啊，我終於創造出來了

一個球，這一個，唯一一個

亞當：一個名，和一整套邏輯

一個屬於我的我，近乎我自己

我若不先創造出這一個：名目

我的意誌和我的神靈將在何處

以何種形式存在？

誰將在未來

來將我認得？

 

亞當沉默不語，因為那時候

它尚未拿起語言和文字

還未長出嘴未長出鼻子

未長出眼睛耳朵和雙手

 

上帝看著他的兒子，其實是一個肉球，又說：

看哪，我愛我兒，賜予它在現在和未來隨意創造之雙手

可惜沒有另一個神靈來將它讚美，上帝稱他的兒子為它

因為那隻是一件作品，好比是一隻箱子即將被裝滿東西

 

啊，這個混球，上帝我自己親自下的蛋！

上帝滿臉笑意，歡喜雀躍似新生兒之父

充滿憐愛，他甚至想抱起亞當親吻亞當

然而亞當嬌嫩如虛無，連上帝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我若不創造，我拿什麽來證明自己的存在？

我若不生人，什麽人能在一開始生出人來？”

上帝歎了一口氣，近乎於悲哀和無奈：世人不認我！

如同是樹椏間真的可以掉下它們的始祖來

這世上有什麽東西可以生出它自己？生出樹？生出土？

唯有上帝可以命名出上帝，自己生出他自己

一個人無法生出它自己，珍珠無法吐出珍珠

上帝眼含熱淚：於是天上就下起了第一場雨

雨落在亞當身上，亞當覺得舒服，但是仍舊不曾開口

它仍舊未長出口嘴來，眼看著又長大了一圈

啊，亞當依靠它父親上帝慈悲的淚水在生長！

上帝又開口問，近乎於絮絮叨叨和自言自語：

吾兒，你可有什麽要求？可有什麽願望？

我將把一整個世界交給你……

 

亞當仍舊沉默，因為那時的亞當仍舊未長出口來，也未拿起語言

但是你快看啊，陽光早有了，是打東邊升起，照在那肉球上

暖洋洋的，它長得更加快了，似乎就要從它身上開出個口來

但此時上帝已離它遠去，不知又到什麽樣的地方和什麽樣的時間裏去忙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