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變奏曲277

哥德堡變奏曲277

 

他悟道的時候

桃樹上開梨花結櫻桃

蘋果樹上生山芋掛菠蘿

綠豆大如蠶豆

蠶豆熟了變蝴蝶

水流上山，烏龜上樹

蟒蛇的腰身粗如磨盤

虎豹隱入茅草

兔子大如牛象

蹲伏著呼呼喘氣

它們即將飛翔

 

佛像倒塌了

一種真正的沒落

沒有人來將它扶起

沒有人哭泣

但是他悟道的事是真的

不聲不響，不哭不鬧

心不驚疑，地未響動

“送佛歸去，送佛歸去”

眼看落日如血滴

漸漸收斂了光輝：

它溫和依舊

 

他悟道之後不再寫詩

詩不再允許輕易寫出

語言不再是語言，是神靈

道路不再是道路，是肉身

肉不再香豔，血不再鮮紅

眼裏發出的光，不再照山水

不再見恩怨，不再分新舊

他見樹木回到森林

見江河湖泊回到水

雲水歸一，同歸於名

見名！如在雲水之間

回到遠方雲遊如一名僧人

解脫牽掛，無有恐怖

心悟心語心如福田

 

他悟道的時候

有天女從天上下來

試探並請他去講道

但是他不再信天堂

不再承認有地獄

他以手指心指地

說此即天堂此即地獄

我即天神我即餓鬼

 

天女化作天花飄舞

再化五彩天雨灑落

果真天花不著衣衫

天雨不濕肩頭

天女讚歎：

這是真佛真人

乃是真心示現

 

他悟道的時候

時間不再有

空間不再生

有雖然還可以說有

但是隱隱約約如同無

奇跡常埋藏於雙手

驚雷未乍響於晴空

眼大如月輪，身輕如燕雀

許許多多名相蟄伏著等待著

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管不問

如一根橫挑萬事萬物的扁擔

他沉默，如果要說話或寫字

那必定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