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變奏曲（140-143）

 

140.

昔有非佛，善講非法

非法即法，法即非法

所謂非法者，聽而不聞，聞而不聽

如山巍然不動，如水長流不息

名曰善法，亦名非善法，非不善法

 

非佛說非法，必有天女散花

天花名非花，亦名非天花，天女名非天女

複雨天雨，名非雨，亦名非天雨

場麵殊勝，亦名非殊勝

場麵名場麵，亦名非場麵

 

一時名非時，非佛說非法

有凶客追殺仇家千裏至

執刀稍息，聽聞非法

心有所動，情有所感

棄刀而泣，以致嚎啕

 

有客問曰，放下屠刀乎

定當立地成佛，人神共慶

此是非佛，實為真佛

汝聞非法，實得正法

凶客驚悚而醒，如受電擊

 

凶客沉思良久，執刀泣對曰：

非法是正法，非佛是真佛

然我罪孽深重，恨深似海，非殺不足解嗔恨

容我先殺仇家，願墮十八層地獄

願沉苦海，苦熬十八世，無怨無悔

 

非佛讚歎曰：善哉善哉

是為善男子，是為真男子

我說善法，名正法，亦名非法

是為天下本無法，無法故無說

說即非說，非說即說，非法非說

 

信客曰：天下非凶，非不凶

誠如此男子，此善哉？此不善哉？

此非善哉？此非非善哉？

此凶客哉？此非凶客哉？

此凶殺哉？此非凶殺哉？

乃見非花非雨，乃聞非音非樂

有億萬信客心動淚流，悟入非佛知見

信客名非信客，心名非心，淚名非淚

 

141.

此去向東，七十一萬八千千米，有海，名東西海，海上有島，名烏駝

島生雙峰，名南北雙駝，南峰名南駝，北峰名北駝，峰高萬仞，無人見其頂

島中有國名烏駝國，複有邊陲小國無數

烏駝國人才濟濟，首推烏聖、烏賢二賢聖。有左丞相烏左，右丞相烏右共商國是

大將軍烏大鵬，臂長過膝，力舉千斤，善使方天畫戟，橫掃千軍

複有大臣烏龜，背駝千斤巨石，石方頂圓，空無一字，國之至寶，先王璽也

國有烏無賊、烏有魚二善人，廣募財物，善加經營，救濟利益眾生

有政客烏托、烏致二人，善詩詞歌舞繪畫，每有文墨，舉國傳誦讚歎

有老者，無人知其名，人稱烏子。善算數之術、維度之學、造物之化

常曰：天將傾矣，國運危矣，人心無主，生之何苦，生之何苦哉？國人未之信

有詩人以詩悟道者，名烏秋，形銷骨立，提筆唯於秋，善賦秋風，涕秋雨，鳴秋聲

閱之未有不黯然神傷者，舉國傾慕之，雲有曠世之才，先祖遺風，惜不入世救民也

有戲子烏青、烏紅，亦名烏青眼、烏紅玉，未知男女，善作嫵媚之態，男女之戲

纏綿悱惻，百轉千回，鮮有厭膩者，或悲或喜或淫或欲或分或合，暗喻情愛之理

複有同祖五鄉民以禮持家者：烏有仁、烏有義、烏有禮、烏有智、烏有信

子孫過萬，性情賢良，國之根基，常說禮教曰：君子遠庖廚也！無不令人折服

有農人烏雞眼、烏青蟲、烏羔、烏白四兄弟，善播穀，勤置業，乃鄉裏之有名望者

家財萬貫，無人知其數，有房屋千間，壘牆以土，覆頂以茅，愈十年而不朽

商人烏鴉白、烏鴉黑、烏青鳥、烏鳳、烏凰、烏高、烏低、烏運，善調風雨，運籌南北

國人無有不識不羨者，俱雲商賈之道，關乎國運之興衰，生死之玄機，國之指望也者

非人中龍鳳不能為也，常翹首以盼之。其有器具名烏稱，精準至毫厘

南駝峰有草，名烏駝草，其葉如蘭，其根紅，夜發馨香，晝息。

嗅之性情多疑多慮，亦悲亦喜，少服能治鐵石心腸，調和兒女私情

北駝峰至寒，有人鳥焉，亦名鳥人，亦名烏靈，似人似鳥，國之修行得道者也

晝夜棲於樹，常年無聲息。若鳴，或如鶴唳，或如鴉啼

至百歲而不死者，乃絕煙火，少食幹果，飲天露，至千歲方小成

國有訴訟難決者，訴至鳥人，鳥人立斷。以爪取人眼目而食，快如閃電，無人能避，無心不服

昔有高大威猛者，名烏控，國之君主。證得壞空大法，善作空手舞，常演有為道

功至忽見忽不見，忽有忽不有，乃棄王位而居雙駝峰穀，隱於雲水之間

曾劈長石以為座，名烏雲，後棄於南駝峰頂，至今猶在。或臥或立，立時雲風光，臥時名安泰

乃山中猿猴所為也，猿名烏猿，多神力，不知其千萬，聚而兩立，一喜石立風光，一喜石臥安泰

爭鳴不休，晝夜不稍歇，繼而以命相搏，雖死而不足惜焉

 

 

142.

我拿青草伸向你

拿螞蟻蟋蟀鬆子和石頭扔向你

若有山楂和栗子野花和野菜，我也交給你

落雨了，我拿雨水澆灌你

我叫山澗和溪流流向你

野外常有農夫，我請他們走向你

和牛，家禽和牲畜必定望著你

和鳥，鳥的鳴叫飛向你，在早晨和傍晚

你的耳朵空無一物，如同你的眼睛

本來如是，然而樹木在世上先行一步

它們和人是舊相識，我的眼光先行一步

我叫樹木為你吐納呼吸，氧氣輸送給你

樹木和森林為你而生，而死

於是我就為你打造搖籃和棺木

然後拿冰和雪，沙和土包裹你

讓你感覺寒冷如夜晚打坐之人

感覺就要死去，其實何曾有死，有生？

天下莫不歸屬於你，永遠屬於你

隻是你的財富要經過另一個的手

我的意念我的紙張和我的筆因你而有

於是池塘和天河何曾遙遠？

它們屬於你，遙遠也屬於你

至於我？你知道我是無限的

但是也屬於你，無限屬於你

於是我將虎豹豺狼趕向你

聽憑洪水猛獸淹沒你

拿山中久埋的錢幣誘惑你

重新和你道別

並在許多年後

拿你先人的骨頭

敲打你的骨頭

 

143.

長條凳搭起來的飯桌上鋪了白桌布

一些個麵包，擺成天下列國的局勢

那人攤開左掌，亮出了僅有的底牌：

他的血和肉：世人稀罕貪圖之珍寶

 

但請看他的右手，仍在試圖把握

為他的信念，為他的子民和大業

此時真叫人心碎，身影如在歎息

平靜中顯現出無語的哀傷和憂愁：

 

那麽總有一個人要從內部叛變：

看他緊攥錢袋，表明在此時和將來

錢財，將成為人們信仰崇拜之上帝

但此事另有玄機：要讓二個人掛上木頭

 

三三兩兩吃喝著的人吃驚不小：

什麽？有人要害你？在我們中間？

這是什麽話？我敢賭咒發誓不是我：

看我的雙手攤得多平正？絕對與我不相幹

 

拍案而起的那是誰？“誰？！”，他問

眼中的火焰騰然升起：我取他首級！

這義氣豪勇現在尚未經受考驗和測試：

它絲毫抵擋不住即將到來的惶恐逃遁

 

人群將做鳥獸散，包括門徒和使徒

這是最後一次團聚，往前推500年

有聖人示現過午不食，常在樹下枯坐

須知數千年中這是唯一值得一吃的晚宴

 

坐在首席的人要不憚於以身飼虎

為什麽總有人爭搶座次？他於是布道：

你們誰要做老大？竅門隻在高低之間：

“凡自高的必降為卑，自卑的必升為高”

 

 

他起身離席，拿水倒在盆子裏

把手巾束在腰上，開始為每一個門徒洗腳

並 用手巾幫他們把腳一一擦拭幹淨，……

謙卑為大!：這才是最後一道珍稀菜肴

 

須知除此之外，所有的晚餐皆可吃可不吃

麵包能填飽肉身，什麽能填滿心之空虛？

宏圖偉業未竟，門人四散逃奔，感覺自他一去

這世界上的脊背，已被烙上了深刻長久的印記

 

什麽是生意？什麽是買賣？什麽是苦心經營？

這是一樁天大的利潤和榮耀，一身贏取萬國！

老子曰：“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天之道，利而不害；聖人之道，為而不爭。”——信甚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