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在高樓上

我家住在高樓上

 

星宇廣場高五十八層，是高檔住宅

我家住在四十三層，足有一百多米

有時候有一個女人大聲說話，我就把手指頭放到嘴邊

噓了她一下，大風呼嘯的時候，還可以感覺到有點晃

我假裝這是個錯覺，我和那女子小聲說話

怕讓房子外邊的人聽了去

或者讓他們聽見了笑話我們

俗氣

 

老成得意地把這詩拿給一位獻身詩歌的朋友看

他不屑地問：你這是什麽狗屁詩啊，不就是翻抄唐朝的那誰誰的嗎

老成討饒：是是，也不過大家互相娛樂一下，誰說不允許呢，唐朝那陣子

詩人都高貴脫俗，羞於談錢，真如天上仙人一樣，但日子也不容易，詩歌寫得太短太精幹

稿費不多，所以餓死了不少，所以老成想來想去，還是覺得現在把詩寫長一點妥當

 

買房子那陣子簡直跟搶一樣，這是老成沒預料到的，本來是想買最高的五十八層

多吉利呀，也順便跟天上的仙人套套近乎

但那一整層就是一整套，奢華得不像話，萎縮了下來，又想買四十八層

都是大套，底氣不足，最後搶到了四十三重天，比三十三天王還高了不少，很驕傲

房子其實很小，兩個房間更小，我就安慰自己道，吾發（58）雖好，但自己福氣確實不夠

死發（48）有什麽好呢，還不如死生（43）好，如此就心安理得地過起日子來

有時想老佛爺講得可能是對的，生生（33）更好，當初買三十三層就好了，沒準房子可以大點

 

西邊地震那陣子，有幾天我明顯覺得房子晃動得厲害，又把假裝的功夫練深了一層

翻開道德經，不免吃了一驚，老子曰:善建者不拔。拔者高也，老子不讚成把房子蓋得太高啊

又翻一翻外國經典，就是聖經，更加大驚失色，上帝也不允許人類把房子蓋太高

他親手把巴別塔推翻，並讓人類的語言分化，大大削弱了人類的力量，不成想現在又開始蓋得高起來

 

於是有點不快，過一會又釋然了，都什麽時候的事了呀，如今不蓋高點，這麽多人，這麽點地

哪有地方呢，現在科技進步，鋼鐵堅強，相信沒事的，沒事的，於是高興起來

 

老成崇拜古代的文人墨客，也十分崇拜現在的人們，詩人小說家不說，就是說現在的房地產商們

就足夠老成頂禮膜拜了，老成喜歡寫詩，但總是不怎麽成功，死纏爛打罷了

就說這星宇廣場吧，一開始，我總是搞不明白，明明是一座高樓，怎麽就叫廣場呢

廣場應該是一大片地才是，且要鋪上地磚，後來就自己設法解釋，一般的廣場是平躺在地下的

但新的廣場是要豎起來的，可能這樣，也可以這樣，應該是這樣，因為現實就是這樣

後來讀了一些意象派印象派抽象派大師的著作，還真可以這樣說的

就是要搞得有點像又有點不像才好，於是老成明白自己為什麽成不了著名詩人的緣故了

對別人開始敬重起來，包括房地產開發商，希望我們的這星宇廣場被蓋得很結實

 

老成的一個詩人朋友常常蔑視開發地產的老板們，罵他們沒水平沒文化

老成就拿上麵的事例說服他，他們的文化其實是很高的，就是不高或者幹脆沒有

我們也要敬重人家，因為現在我們住的是人家蓋的房子

搞得不好我們哪還能夠寫詩呢，那朋友怔怔地想了一會，歎道：也是

 

 

 

 

（注：本篇純屬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