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遊德國的行程中,經過兩天在柏林和波茨坦的旅遊,滿腦子裝的和整本筆記都寫滿了德國二戰納粹、與普魯士王國的歷史、經典的故事、優美的建築、和一肚子的啤酒。以為離開柏林之後,我的手可以休息一下,用眼睛看看風景就可以了。沒想到,才離開柏林,向南走了兩個多小時而已,一座美麗異常的城市德勒斯登(Dresden),映入眼簾,我知道如果沒有悠久和精彩的歷史,是不可能造就一個美麗的城市。
德勒斯登被形容是「易北河畔的佛羅倫薩(Elbflorenz)」,也被稱為「巴洛克城市」,其實在還沒有走上進城的易北河大橋前,就會見到被一棟棟由義大利建築師建造的,具有文藝復興、巴洛克和古典主義等多種風格的宮殿和教堂,佔據了橋另一端的地平線。
來到德勒斯登之後,出生在德國,而現在住愛爾蘭的美國導遊,說著美式英文和帶著一點德國、和一點愛爾蘭口音的導遊口中,不再講述普魯士的腓特烈大帝如何偉大,此刻導遊的偶像,換成了神聖羅馬帝國的蕯克森選帝候,也就是蕯克森王國的「腓特烈、奧古斯特一世」(Friedrich August I der Starke),在他統治這個王國時,薩克森是日耳曼土地上數百個諸侯國中,最強大的王國,而同時期的土魯士王國,則還是在「腓特烈大帝」的父親「腓特烈、威廉一世」的統治下,才正要努力擺脫貧窮、開始整軍經武。
誌得意滿的奧古斯特二世騎在戰馬上準備前往華沙
「腓特烈、奧古斯特一世」當然沒有將當時還很弱小的普魯士王國放在眼裏,直接到法國作客,他羨慕法王路易十四的絕對王權,他羨慕法國的羅浮宮的奢華,他不滿意隻作為一個小小的薩克森王而已,所以在俄、法、奧等歐陸強權的安排下,兼任波蘭國王的波蘭王又稱為「奧古斯特二世」(Augustus II)。而當我們在越過易北河大橋,進入德勒斯登後的第一個景點,就是在王宮前的新城廣場(Neustädter Markt square)上,一座金色騎馬的巨大銅雕像(金色騎士,Goldener Reiter),奧古斯特二世騎在戰馬上,誌得意滿的準備前往華沙,接受奧古斯特二世的王位。
聳立在聖母教堂前的馬丁路德雕像
在16世紀的宗教改革時,當時的薩克森選帝侯帶頭放棄天主教改信路德新教,並且保護馬丁路德,而成為日耳曼民族的共主。然而後來為了接受波蘭王位,奧克斯特二世放棄了新教,又改信天主教,儘管他並沒有推廣天主教取代新教,然而此舉已經讓薩克森永遠地失去「新教護法」的地位,並失去歐洲新教徒的信賴。此後薩克森雖然仍參與新教聯盟,隻是日耳曼的領導地位被普魯士取代了。所以今天大廣場上有天主教堂、也有比天主教堂更大更壯觀的路德教派新教的聖母教堂,而馬丁路德的雕像,依然聳立在聖母教堂前。
傳說中的奧克斯特二世,身材魁武,力大無窮,可徒手折斷馬蹄鐵,所以外號「強壯王」(the Strong),但是儘管他終身以法王路易十四為偶像,想要成為一位絕對君主,但是在他統治的三十年之間,除了蓋了美麗的王宮和教堂建築之外,薩克森的國力、人口、和領土並沒有實質的增強,而當波蘭王也沒有得到波蘭人民的愛戴,隻是一個虛幻的王位,和一個虛張聲勢的雄圖霸業而已。
重建後的德勒斯登新市場廣場(Neumarkt in Dresden)
在奧古斯特在位最後的十年,因為對薩克森全力展開文化建設,受到人民的愛戴,尊稱他為「藝術之父」,他邀請義大利最好的工匠,來建王宮,蓋教堂,當時的歐洲人酷愛東方瓷器,卻不知道如何製作瓷器的秘密,而他擁有幾乎全世界最多最好的瓷器收藏,數量之多號世界之二,他對瓷器的癡迷,居然可以用部隊的士兵去換一個精美的瓷器,最後他下令不計成本尋找製作瓷器的秘密,最後終於被他發現了秘密,而一直到今天,德國的邁森白瓷,依然是世界頂級的瓷器,邁森白瓷成了他最重要的傳奇之一。
由於他的不注重軍事,嘲笑當時普魯士的首都柏林是「德意誌的斯巴達」,而德勒斯登是「德意誌的雅典」,注重工商以及文化建設,雖然使得德勒斯登經濟繁榮,卻成為了普魯士腓特烈大帝眼中的肥羊,後來當腓特烈大帝發動七年戰爭的第一場戰役,就是擊敗薩克森,佔領德勒斯登。
然而身為一個傳奇人物,總要異於常人,而奧古斯特二世的好色,使得他傳奇濛上了一些陰影,也成為了傳奇的一部分,在他轉信天主教的同時,由於王後不願意,於是兩個人分居。所以這位精力充沛,又有一個一語雙關的「強壯王」稱號的國王,也號稱是「薩克森的海克力斯」希臘神話中的大力士的他,於是永無止境的追求女色,他的後宮有超過2百個女人,替他生了三百多個兒女。
個子很小卻搏博學多聞的導遊一麵說,一麵露出一種曖昧的笑容,笑著説:「傳說所有的薩克森人都長的很像,因為他們都是奧古斯特二世的子女或是後代!」
我也特別問導遊:「有兩百多個女人的國王,很稀奇嗎?」
導遊回答:「歐洲王室,基本上是一夫一妻製。」
「中國的皇帝們,後宮不都何止三千佳麗,即使上萬,也都不稀奇呢!」我沒有再問導遊,隻是想著:「難怪再西方人的眼裡,我們東方人長的也都一樣。」
後現代前衛的輕軌電車無聲無息的劃過大街小巷
一直到今天,德勒斯登都是德國最重要的工業城,是德國照相機、鐘錶製造和高級食品的生產中心,甚至德國四大汽車工廠,高科技業,和醫療設備,以及德國前十一名中的十所大學及技術大學都在這????,成為了今天名副其實的「德國矽穀」。
被二戰盟軍戰火薰黑的兩座天使石雕
也由於是德國最重要的工業城,在二次大戰後期,德勒斯登幾乎被盟軍炸平,古城麵目全非,人命和工業損失慘重,有部份市中心在東德時期獲得改建而變了樣,然而許多重要的王宮和教堂,卻是在1990年兩德統一之後,才在原地原貌重建。在那些重建後的教堂和王宮,很明顯的有兩種薩克森埃爾茨山區(Erzgebirge)獨有的砂岩,一種是接近黃色的岩石本色的新石材,夾雜許多焦黑色的砂岩,這些焦黑色的砂岩,竟然是原本被炸毀教堂廢墟中悻存的岩石。不服輸的日耳曼人,硬是可以把它們還原,難道這些不也就是現代的德國人為自己寫下的傳奇。
現在的德勒斯登,在兩德統一才不過十多年後的今天,再度恢復它早年所擁有的文化、建築與音樂中心的地位,成為一個擁有豐富旅遊資源的城市,吸引了大批觀光客。
「王子的行列」(Fürstenzug)的大型瓷磚壁畫
跟隨這導遊,我們延著王宮的圍牆及大拱門向前走,首先可以看到王宮的牆上,一大片名為「王子的行列」(Fürstenzug)的一幅大型壁畫,是為了慶祝薩克森統治王朝800週年紀念,於十九世紀末所畫。為了防水,在1904年至1907年期間,壁畫貼上了23,000片馬賽克瓷磚。總長度達102米,被稱為世界最大的馬賽克瓷磚藝術品。王子的行列就是所有歷代的薩克森統治者,王宮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完全摧毀,但是廢墟在東德時代被完好保留,從德國統一後,於2013年重建完工,隻是令人難以置信,這些壁畫是如何重建的。
綠穹珍寶館
我們也參觀了古城內號稱歐洲典藏最豐富的綠穹珍寶博物館(Green Vault),此館為歐洲現存規模最大,收藏價值最高的皇家珍寶館,它是德勒斯登王宮的一部分,由奧古斯特二世興建於1723年。其特色在於巴洛克到古典主義時期的豐富展品,其中許多奇珍異寶,金銀器,珠寶王冠。好在二戰中被德國人藏了起來,有些寶貝戰後被俄國人搶走,而且建築毀了。直到2006年9月1日,經過重建後重新開放,包含9個展廳,各自有自己的展覽主題,俄國人也歸還了珍寶,博物館可以再度展出所有的珍寶。
綠穹珍寶館裡的鎮館之寶-42克拉的綠寶石
綠穹珍寶館裡的珍藏
在從柏林到德勒斯登的途中,下了一場短暫大雨,但是當我們來到花團簇簇的新城廣場時,燦爛的陽光不時從厚厚的雲層中鑽了出來,將古典的大廣場照的金燦燦的,我們也和其他的觀光客一樣,躲在太陽傘下,吃著超大支的德國香腸,配著啤酒,悠閒的看著後現代前衛的輕軌電車,無聲無息的劃過大街小巷,隨後我們又頂著大太陽,走上俯瞰易北河的堤岸,它是一個綽號「歐洲的陽台」的河邊花園平台,站在成片的林登樹蔭下,望著波光粼粼的易北河,我想我可以待在這裏一輩子,也不會厭煩。
易北河岸「歐洲的陽台」
「歐洲的陽台」上成片的林登樹
在陽光燦爛的德勒斯登巷弄中漫遊
全文刊登在2018年7月19日華府新聞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