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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的變遷

(2019-01-08 13:52:17) 下一個
去年,帶剛滿五歲的小公主回中國。 一天在外麵,小姑娘內急。 趕緊就近找了家廁所。誰知道小家夥一進去就被裏麵的肮髒汙穢嚇得花容失色, 轉身跑了出來。寧肯憋著,也絕不將就。無奈,趕緊走過幾條街,找了家快餐店的廁所,算是解決了當務之急。
其實要我說,頭一家廁所還是可以忍受的。想我小的時候,比那個差的也見得多了。
我小的時候,住在村子裏麵。村民們在自家房子背後不遠的地方建廁所。有時候是幾家合用一個。說是廁所, 其實就是用半人多高的土牆圍了個開口的圈兒。裏麵挖個蹲坑。日子久了,風吹日曬,土牆破敗,有的地方就塌陷下去。如廁的人幾乎可以說是半暴露的。好在那時候變態的人比較少。 大家都合計著下一頓能有什麽吃的,沒人去廁所邊上偷窺。後來廁所被填埋了。在原址上種上了幾棵樹。那些樹不但長得飛快,而且葉子也綠得好像能滴出油來。還有的人家裏的廁所和豬圈相連。人在上麵拉,豬在下麵吃。當時就覺得特別惡心。現在就更不敢回憶那個場景了。所以直到現在,我都不能吃豬肉。

後來,村裏決定在村頭給大家蓋個廁所。這個廁所有頂棚,還有一排的水泥蹲坑,在那個時代,就算高級了。在水泥沒幹掉之前,淘氣的孩子或者是無聊的大人用利器在濕牆上寫道 “我愛某某某“,或者是 ”某某某王八蛋“ 之類的。 隨著水泥的凝固,就永久地留在那裏了。人們不屑為了這些塗鴉重新刷牆。即使刷了,也會有粉筆版的出現。也就隨它去了。不過水泥的廁所和之前土牆的比,已經是鳥槍換炮了。

新廁所固然好,可就是太遠,不方便。每次想上個小號,也要走個六七分鍾。 一來一回就是一刻鍾。 所以,為了更方便地方便,我們家決定自己蓋個迷你廁所。地址就選在院子裏離房屋最遠的角落。用磚砌了個L 型的牆, 就著院牆,就是個一米見方的 空間。裏麵放一隻一尺半高的木桶。 桶上有個金屬的提手, 便於拎出去清理。這個簡易的廁所就算完成了。爸爸媽媽規定, 這個廁所隻能上小號,不能上大號。其實這個規定就是多餘的。家裏的孩子,哪個想偷懶在木桶裏上大號,一定就會被尿水濺一屁股。所以,迷你廁所建好不久,大家都很自覺地遵守隻上小號的規定。

再後來,隨父母住 進城裏那種大通道式的平房。房子中部有一間水房。 大家在那裏刷牙,洗臉,洗衣洗菜。水房竟也成了一個小小的社交場所。水房進去有個裏間,就是廁所。我也就是這時候見到了有衝水設備的公共廁所。 特別是 每個蹲坑之間還有隔板照顧隱私。讓我覺得城裏人特別講究。

可是城裏的學校就沒有這麽好了。我上的學校當時還是一排排的平房。在學校的三個角落,分布著三個廁所。它們長得一模一樣。由於建得早,裏麵就是最簡陋的蹲坑,沒有衝水係統,更別提洗手池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有個淘糞的老大爺趕著糞車來清糞。那味道,就是離廁所最遠的教室都聞得結結實實的。春夏之交,萬物複蘇。廁所就成了蒼蠅生兒育女的好地方。雖然學校經常性地噴藥,可還是不敵蒼蠅頑強的生命力。它的孩子們在廁所裏肆虐,爬得遍地都是。上廁所竟成了一件高難度的事。你要墊著腳尖,還要見縫插針。 不然隨時就會踩到四處蠕動著的蒼蠅幼蟲們。要不就讓它們乘機爬到你腳上。還有一件要命的事,就是廁所裏的氨氣味道非常重, 而且滲透力極強。每次從廁所出來,都覺得自己 的衣服,頭發都在氨水裏泡過一樣,刺鼻的氣味久久揮之不去。當時我都是個初長成的小姑娘了。 對一個花季少女來說,再沒有什麽比渾身散發著濃烈的氨水味道, 讓同桌的花季少年皺眉頭更讓人尷尬的事了。

幾年之後,我們家搬進了新建的單元房。這種新式的樓房每家自帶廁所。白色陶瓷的蹲坑, 頭部突出地麵是個 半圓形的擋頭, 可以幫你防止過於激烈的小號外溢。 抽水箱高高掛在牆上。水箱繩末梢墜著個塑料小葫蘆,小葫蘆一拉,水流傾泄而出, 聲音如雷貫耳。不用出屋就可以上廁所。這種待遇在以前看來就是癡心妄想,如今竟也夢想成真了。

後來慢慢長大。第一次有機會去五星級的酒店。竟被大堂裏麵的廁所驚到了。第一次看到,豪華的大理石竟然也是可以用來裝修廁所的。洗手台上不僅可以放洗手液,還可以擺放鮮花。除了抽水馬桶的聲音,洗手間裏還飄著柔美的音樂。沒有氨水的異味,隻有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這還是廁所麽?

如今,再豪華的廁所也不會讓我吃驚了。我家甚至還買了個ToTo馬桶蓋。方便之後,可以清洗,加熱,烘幹自己金貴的屁屁。

我的小公主,當然不會知道廁所還會有這麽許許多多的不同。在她心目中廁所就應該是個幹淨,清爽,無異味的地方。可是我知道這世界上,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沒有這份奢侈。我希望她長大一點兒,也會知道一點兒有關廁所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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