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歐國家的曆史可謂波瀾起伏,從上古時代起,無數部落和民族在東歐平原穿梭遷徙,互相征戰。近代以來,中東歐國家也是風雲變幻。一次世界大戰之後,中東歐各國紛紛獨立,一些國家還發生了革命。從1920年代後期起,絕大多數中東歐國家陸續建立了右翼政權,湧現出了不少右翼“明星”,其中的多數隨後投奔了納粹。馬丁·拉迪(Martyn Rady)和麗貝卡·海恩斯(Rebecca Haynes)主編的論文集《在希特勒的陰影下》(In the Shadow of Hitler, I.B. Tauris, 2011,以下未加說明者皆引用自此書,不特別標注)對其中部分右翼人士的個人生平做了探討。筆者提過克羅地亞的弗蘭采蒂奇,現在我們就來了解其餘人士吧。
《在希特勒的陰影下》波蘭英雄:德莫夫斯基(Roman Dmowski)
德莫夫斯基在波蘭民族主義中舉足輕重,筆者之前介紹波蘭民族主義的文章裏曾經提過他。他出生於1863年,早在1893年,德莫夫斯基的民族主義就自動排除猶太人、德意誌人和其他少數民族。1897年,他建立了國家民主陣線(SDN),以及國家民主黨。1903年,德莫夫斯基出版了《一個當代波蘭人的思想》(Mysli nowoczesnego Polaka):他不再把民族視為一個精神文化實體,而是一個物理單元,少數民族自然是異類。德莫夫斯基把曆史上的波蘭共和國的敗亡歸咎於貴族特權,相應地,他鼓吹波蘭民族利己主義,以領導歐洲,並要求波蘭改正過去的錯誤,實現民族更新。德莫夫斯基同時反對自由主義和社會主義,他直接把社會主義者和猶太人、外國人和社會另類等量齊觀。德莫夫斯基要求用自主、獨立、果決,而且時時刻刻意識到其對於民族的責任的新人取代舊波蘭人。他還認為,猶太人和貴族類似,將個人利益置於民族整體之上,因此正是他要從未來的波蘭清除的那類人。
德莫夫斯基和畢蘇茨基一直勾心鬥角。1905年日俄戰爭期間,畢蘇茨基遠赴東京,建議日方將波蘭裔俘虜組成波蘭軍團對沙俄作戰,並要求日方支持波蘭獨立。德莫夫斯基則親赴東京阻撓畢蘇茨基,他更青睞“進化”路線。
1905年俄國革命期間,波蘭社會黨挺身而出,並號召波蘭工人發動武裝起義。1905年,國家民主黨和波蘭社會黨在波蘭羅茲大打出手。同年國家民主黨參加了沙俄在波蘭組織的選舉,並收獲頗豐。1906年,德莫夫斯基進入沙俄國家杜馬。雖然沙俄當局並未投桃報李,而是繼續鎮壓,德莫夫斯基癡心不改:1908年,他認為德國對波蘭的威脅更大,並認為,波蘭對於宰製中東歐至關重要,這是波蘭和周邊強權縱橫捭闔的本錢。
1915年,德莫夫斯基移居西方,繼續折衝樽俎。1919年,他代表波蘭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波蘭獨立後國內政爭不斷,出現了政治危機。1925年,波蘭國內認定德莫夫斯基為可能進行意大利法西斯式政變的候選人之一(另一個候選人是西科爾斯基將軍, General Sikorski)。正如大家都知道的,實際領導政變的是畢蘇茨基。
1926年,德莫夫斯基仿照他鍾愛的意大利法西斯建立了大波蘭營(Greater Poland Camp),這個組織也和當時統治波蘭的薩納奇政權異曲同工。和納粹不謀而合,德莫夫斯基鼓吹猶太人陰謀論,他甚至把威爾遜(Wilson)和勞合-喬治(Lloyd George)說成親德國的國際猶太人代理人,並把波蘭描繪成國際猶太人組織控製的勞動力來源,他明目張膽地把納粹德國和法西斯意大利引為同道也就不足為奇。
德莫夫斯基於1939年撒手人寰,他的思想則薪火相傳。萊赫和雅羅斯瓦夫這對卡欽斯基兄弟就把德莫夫斯基認定為自己的意識形態先驅之一。當前波蘭右翼都對德莫夫斯基五體投地。
霍爾蒂的左右手:貢貝什(Gyula Goemboes)、薩洛西(Ferenc Szálasi)和托莫伊(Cecile Tormay)
熟悉曆史的人們知道,1919年,匈牙利也爆發了革命,短暫地建立了蘇維埃政權。著名的西方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盧卡奇就是其教育部門負責人之一,以及匈牙利紅軍的師政委。匈牙利蘇維埃共和國被絞殺之後,霍爾蒂(Miklos Horthy)在西方的支持下執掌大權。早在革命前,匈牙利貴族們就視猶太人為心腹大患(Paul Hanebrink: In Defence of Christian Hungary, Cornell University Press, 2006, pp.56-57)。卷土重來之後,匈牙利貴族們認為猶太人在革命幕後煽風點火(Rogger and Weber, The European Right, A Profil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66,pp.370),並重建了寡頭政治(Rogger and Weber Ibid. pp.375-376)。1938年起,匈牙利趁火打劫,並變本加厲地反猶(Rogger and Weber Ibid. pp.382)。
貢貝什1886年降生,他早年在奧匈軍隊中服役,從此追隨右翼。匈牙利革命期間,貢貝什加入匈牙利民族防禦聯盟(Hungarian National Defence Union)並成為其主席,他流亡維也納時,該組織迅即成為匈牙利右翼流亡者的司令部。1920年,貢貝什支持一部根據種族進行大學生配額,並大幅度削減猶太人配額的法律。他還在大學中招兵買馬以輔助霍爾蒂。此時,他已經和初生的納粹同聲相應(Joseph Rothschild, East Central Europe between the Two World Wars, 1974, pp.171)。
East Central Europe between the Two World Wars
1922年,貢貝什建議當時匈牙利執政黨首領兼首相貝特倫(Bethlen)轉向右翼群眾,貝特倫拒絕,雙方分道揚鑣。之後,貢貝什建立了一個反猶、反自由主義和反布爾什維克的基督教反對派協會(the Association for Christian Opposition)。1923年10月,在該協會的一次會議上,貢貝什對意大利法西斯心馳神往,並要求建立“匈牙利特色”的法西斯主義。
1932年,在青年右翼的壓力下(Rogger and Weber Ibid. pp.378),貢貝什成為匈牙利首相。他模仿墨索裏尼對右翼組織發表演講。為了爭取匈牙利大工業和大銀行的支持,他緩和了之前的反猶態度,並誇口他的社會政策能夠讓匈牙利工人不再認同社會主義。貢貝什巡回匈牙利全國,試圖用右翼綱領動員群眾,並再次嚐試建立右翼群眾政黨。不過,貢貝什許諾的社會改革基本上成了泡影,他提出的右翼“合作主義”製度也铩羽而歸。屢屢碰壁後,霍爾蒂對貢貝什越來越心存芥蒂,貢貝什的野心及其改革口號也讓匈牙利舊貴族芒刺在背。1936年10月,貢貝什在慕尼黑附近一家診所一命嗚呼。
貢貝什死前一年,也就是1935年,薩洛西建立了箭十字黨(Arrow Cross),其標誌來自十一世紀的匈牙利國王拉迪斯拉斯一世(Ladislas I),而儀式和口號則模仿意大利法西斯(262頁)。該黨鼓吹“匈牙利主義”(Hungarism):薩洛西個人崇拜;要求擴張到“喀爾巴阡山-多瑙河”(Carpatho-Dabubian),甚至遠及黑海、波斯尼亞和克羅地亞;猶太人無處存身。薩洛西堅稱的獨得之見都停留於紙麵。在薩洛西設想的世界秩序裏,希特勒是“歐洲部族首領”,墨索裏尼則是副手;他認定的亞洲領袖是法西斯日本,而美洲則由轉向納粹的美國,和阿根廷領導。基督教被薩洛西設定為匈牙利人的精神紐帶,他也特別強調死亡和犧牲。
匈牙利複辟時,該國社民黨簽訂城下之盟,畫地為牢(Rogger and Weber Ibid. pp.375),箭十字黨趁虛而入,瞄準了工人和農村無產階級。匈牙利舊貴族對一切社會改革興致索然,讓他們如鯁在喉的薩洛西數次身陷囹圄;箭十字黨的主要盟友是“萬字黨”(swastika party)。
1944年3月19日,由於時任匈牙利首相卡洛伊(Kállay)首鼠兩端,納粹占領了匈牙利,匈牙利猶太人頓時陷入滅頂之災。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當年十月薩洛西成了匈牙利右翼聯合政權的首腦。上台後,薩洛西堅稱,納粹勝利近在咫尺,為此新建兩個匈牙利黨衛軍師,並對匈牙利工業進行了戰爭動員,此時納粹則落井下石。在覆滅前夜,薩洛西快馬加鞭地屠猶,仿效納粹德國進行各方麵的組織。1946年,薩洛西上了絞刑架。
塞西莉·托莫伊1876年出生, 1937年去世。她為複辟歡呼雀躍,視霍爾蒂為聖經啟示錄預言的化身。托莫伊對猶太人可謂恨之入骨,在她看來,猶太人把匈牙利人的身體搞得神魂顛倒;猶太人的布爾什維主義讓匈牙利國家分崩離析;猶太人腰纏萬貫,而匈牙利人一文不名。她建立的組織自然鼎力反猶,為了從匈牙利高等教育中排除猶太人而東奔西走,該組織並於她死後協助引進了納粹的排猶法律。身為女性,她把女性視為民族的永恒精神化身,與大地及基督渾然一體。在托莫伊眼裏,女權主義是“猶太-布爾什維克”附屬,因此她要求女性做好賢內助,循規蹈矩,服從家庭和男性家長。1936年,她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
劇變之後,上述這些人物,尤其是他們的首腦霍爾蒂時來運轉。匈牙利總理奧爾班(Viktor Orbán)公開稱霍爾蒂(以及前述的貝特倫等舊貴族)為“民族英雄”(https://visegradpost.com/en/2017/06/27/orban-rehabilitates-horthy/),匈牙利官方已經連續多年係統地重寫曆史,美化霍爾蒂及其時代,甚至紀念二戰末期對抗蘇軍“保衛布達佩斯”(Nora Berend , “Magyar Myth Makers”, History Today, Vol.64 Issue 3 March 2014)。
羅馬尼亞“雙星”:科德雷亞努(Corneliu Zelea Codreanu)與安東內斯庫(Ion Antonescu)
提到羅馬尼亞,人們首先想到的可能是各路體育明星和多瑙河風光,不過,羅馬尼亞還有許多並不美好的事物。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羅馬尼亞的經濟文化停滯不前(Rogger and Weber Ibid. pp.514)。羅馬尼亞政府一手進行土地改革,一手嚴厲鎮壓共產黨(Stavrianos, The Balkans since 1453, 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2000 pp.689-691)。這樣一種狀況下,羅馬尼亞誕生了不少右翼“明星”,以下兩位便是其中的翹楚。
科德雷亞努1899年出生。一戰後,羅馬尼亞也爆發了工人運動,布爾什維克在工人和知識分子中影響頗大(Rogger and Weber Ibid. pp.518)。科德雷亞努和其戰友潘庫(Pancu)一道,力圖讓羅馬尼亞工人效忠國王和正教會。他對羅馬尼亞大學裏猶太人學生日益增多憂心忡忡,認為猶太人天生傾向共產主義,並控製了工商業,威脅到了羅馬尼亞中產階級。1923年,他建立了一個組織,反對授予猶太人羅馬尼亞公民權。1924年,科德雷亞努建立了一個右翼青年組織,以反對當時比薩拉比亞(Bessarabia)地區的親蘇聯,反羅馬尼亞情緒。
1927年,科德雷亞努建立了大天使米迦勒軍團(Legion of Archangel Michael),其意識形態和法西斯儕輩們如出一轍。該組織還特別在羅馬尼亞工人中活動,以抵抗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1930年,該組織的軍事部門鐵衛隊(Iron Guard)成立了。經濟大蕭條刺激了這個組織的發展。這個組織不僅以“基督教人”(Christian man)為其目標,也和羅馬尼亞正教會密切攜手,在農村地區活動。不過,當時的羅馬尼亞國王卡羅爾(Carol)對右翼群眾運動並不感冒,甚至視若寇仇。1938年2月,卡羅爾建立了國王獨裁;同年四月,科德雷亞努被捕;同年11月,他被送上了西天。1941年1月,該組織被安東內斯庫率領的軍隊鎮壓了。
安東內斯庫1882年出生,長期在羅馬尼亞軍隊中任職。1940年,他和希特勒會麵,並給後者留下了非常良好的印象。同年9月,羅馬尼亞陷入政治危機,卡羅爾逃亡,米哈伊繼位,安東內斯庫上台。由於羅馬尼亞主要政黨拒絕和他共事,他轉而和上述的法西斯組織鐵衛隊攜手。鐵衛隊力圖為其領袖科德雷亞努複仇,可謂無法無天,雙方聯盟迅即破裂。1941年,安東內斯庫在獲得希特勒的許可之後鎮壓了鐵衛隊,之後他建立了一個軍政府。1941年,安東內斯庫率軍加入納粹侵蘇,他視之為反共戰爭,甚至宗教義舉。安東內斯庫把猶太人看成對羅馬尼亞不忠,以及經濟剝削者,他不僅親自發布命令,強行驅逐大批猶太人,而且製造了一片腥風血雨:一共有三十萬猶太人在他統治時期喪生,其中二十萬到二十五萬猶太人,以及兩萬吉普賽人埋骨於安東內斯庫治下的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區(Transnistria, 二戰中羅馬尼亞在其占領的蘇聯土地上建立的一個機構,以敖德薩為首府)。1946年6月1日,安東內斯庫被處死。羅馬尼亞劇變之後,九十年代該國一度出現了紀念安東內斯庫的熱潮。雖然該國在2003年禁止公開紀念此人(https://www.ushmm.org/research/scholarly-presentations/symposia/holocaust-in-romania/romania-facing-its-past),但是其形象仍然大為改善(Marius Cazan,“Ion Antonescu’s Image in Postcommunist Histriography”, in Alexandru Florian ed. Holocaust Public Memory in Postcommunist Romania,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2018: pp. 208-241)。
The European Right
“瓦爾特”的敵人們:斯托亞迪諾維奇(Milan Stojadinovic)、利約蒂奇(Dimitrije Ljotic)和霍爾斯特瑙(Glaise von Horstenau)
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是中國觀眾頗為耳熟能詳的故事,瓦爾特的敵人們不僅僅來自於南斯拉夫以外,南斯拉夫各國也產生了“自己的”法西斯。筆者介紹過烏斯塔沙,以下兩位法西斯則是塞爾維亞土產的。
斯托亞迪諾維奇1888年出生。1935年,他成為南斯拉夫王國首相。1937年12月他訪問意大利的時候,墨索裏尼的女婿齊亞諾伯爵(Count Ciano)認定他為法西斯分子。直到戰後,這位前首相還為墨索裏尼和齊亞諾的“善意”辯解。1938年1月,斯托亞迪諾維奇訪問柏林,並和希特勒談笑風生。他還支持德奧合並,因為他認為這將使得哈布斯堡王朝不再死灰複燃。在其領導下,南斯拉夫王國在經濟和政治上越來越靠攏法西斯意大利和納粹德國,而疏遠英國與法國。斯托亞迪諾維奇的思想倒也其來有自,他終身信服德國曆史學派經濟學,他的競選口號也和納粹頗為神似,並模仿了納粹的某些動員手段(Stavrianos Ibid. pp.631)。1939年,隨著納粹步步緊逼(Stavrianos Ibid. pp.631)他被攝政王保羅拿下。二戰中,斯托亞迪諾維奇避居毛裏求斯,並被丘吉爾認為可能成為南斯拉夫的吉斯林(Quisling,二戰中挪威的納粹傀儡),從而被嚴密監視。戰後,他移居阿根廷,創辦雜誌為庇隆出謀劃策。1954年,他還會見了同樣流亡阿根廷的原烏斯塔沙政權頭目帕維利奇。
如果說斯托亞迪諾維奇更多地紙上談兵,利約蒂奇則身體力行。他出生於1891年。1913年,利約蒂奇赴巴黎學習法律,並在此受到了法國法西斯人物毛拉斯(Charles Maurras)及其運動的影響。1920年他鎮壓了塞爾維亞鐵路工人罷工。1920年代,利約蒂奇是塞爾維亞激進黨的活躍分子,並且向當時的南斯拉夫國王建議進行獨裁。1934年,利約蒂奇建立了一個右翼組織,其成員主要來自塞爾維亞中產階級。該組織持大塞爾維亞主義立場,其綱領和歐洲其他國家的法西斯主義頗為接近,強調宗教的領導地位,自然少不了反猶主義:利約蒂奇直接把猶太人陰謀追溯到了法國大革命。順理成章的,利約蒂奇支持和納粹交好,也因此在塞爾維亞擁躉寥寥。
1941年納粹占領南斯拉夫後,利約蒂奇受邀在偽政權中任職。不過,納粹嫌他人氣太低,影響新政權觀瞻,他隻能間接掌控經濟。1941年8月底,內迪奇(Milan Nedic)傀儡政權建立,利約蒂奇的擁躉掌管工業和司法,並充斥著媒體。同年9月,納粹交給他一支民兵武裝。1941年10月,利約蒂奇組織在幕後舉辦了一次“大型反共濟會展覽”(Great Anti-Masonic Exhibition)。
內迪奇政權振振有詞:塞爾維亞的首要任務是在強權戰爭亦即二戰中生存下來, 並因成為“保護塞爾維亞生存”的衛士心安理得。當代塞爾維亞來了個鸚鵡學舌。納粹繼續屠殺塞爾維亞遊擊隊,以及猶太人、吉普賽人。利約蒂奇及其同道們則對納粹的屠猶行徑充耳不聞。1945年4月底,利約蒂奇因車禍喪生,其組織成員也作鳥獸散:一部分向盟軍投降,其他的人則四散奔逃,繼續傳播其理念。
上述兩人都在南斯拉夫土生土長,霍爾斯特瑙則來自奧地利。此人出生於1882年,早在一戰前,他就把忠於哈布斯堡王朝和德意誌民族主義融為一體,哈布斯堡王朝的滅亡自然讓他五雷轟頂,甚至一度陷入絕望。一戰後,他毫不猶豫地站在了奧地利共和國的對立麵,靠攏基督教社會黨,加入了推動德奧合並的德奧人民同盟(German-Austrian Volksbund)。在希特勒上台之前,他就成了衝鋒隊的一員。他支持的是“漸進”的德奧合並路線,這正是希特勒在1934年納粹於維也納發動的政變失利之後采取的那條路線。後來他也承認,早在1937年他就意識到,德奧合並是“納粹議題”,不過他仍然始終認為德奧合並是“曆史的必然”,無可阻擋。德奧合並之後,霍爾斯特瑙成了奧地利一個省的部長,以及大德國議會議員,覬覦奧地利土皇帝的他不免有所哀怨。不過,他仍然為希特勒執鞭墜鐙,成為納粹機器上的一個零部件。
在波蘭活動數年之後,1941年霍爾斯特瑙來到克羅地亞,成了烏斯塔沙的軍事顧問。雖然他日後極力辯解,但是,現存的文件證明,他的手上沾滿了克羅地亞猶太人的鮮血。他對納粹的性質及其行為其實了如觀火,但是仍然對納粹亦步亦趨。1945年5月,他被美軍俘虜。因為害怕被落入瓦爾特們手裏,此人自殺了。
三位“帶路黨”:漢萊因(Konrad Henlein)、班傑拉(Stepan Bandera)和蒂索(Jozef Tiso)
大家都知道,“我們時代的和平”是時任英國首相張伯倫在慕尼黑之後的自吹自擂。慕尼黑的導火索則是蘇台德問題,漢萊因正是蘇台德德意誌人的首領。漢萊因早年一度以“溫和”麵貌示人,1937年晚期,漢萊因逐步皈依納粹,他的成長史,也正是蘇台德地區法西斯主義的曆史。1937年11月中旬,漢萊因致信希特勒,表達了他的忠誠,1938年他訪問柏林,承認了希特勒的老大地位,他的胃口也隨之擴大,越來越忠於納粹理論。漢萊因的納粹並不停留在口頭,而是一馬當先,驅逐,隔離,奴役甚至殺害蘇台德地區的捷克居民。不過,漢萊因的行動並沒有讓納粹高層滿意,也沒有避免海德裏希(Reinhard Heydrich)和漢萊因爭權奪利。1945年5月,落入美軍之手的漢萊因自行了斷。
班傑拉1909年出生於西烏克蘭,這裏是當代烏克蘭民族主義的發源地。值得一提的是,在當時的西烏克蘭,有一個頗為活躍而且強大的西烏克蘭共產黨,不幸的是,他們於二十年代末期被清洗了。1920年代,班傑拉加入了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Orhanizatsiya Ukrains’kykh Nationalistiv, OUN),該組織刺殺了一些蘇聯和波蘭官員。
盡管各個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之間齟齬不斷,他們都想利用納粹入侵蘇聯實現烏克蘭“獨立”,他們和納粹在反猶、反蘇以及組織原則等方麵也一拍即合。1941年4月到5月,班傑拉在納粹卵翼下建立了兩個烏克蘭軍團,其製服和1918年的烏克蘭民族共和國(Ukrainian National Republic)軍隊製服相似。這些組織隨納粹進入利沃夫以後,對當地的猶太人進行了屠殺。同年6月30日,同樣在班傑拉的推動下,上述組織未經納粹許可在利沃夫宣布烏克蘭“獨立”,烏克蘭希臘天主教會(Ukrainian Greek Catholic Church)和烏克蘭自主正教會(Ukrainian Autocephalous Orthodox Church)都表示支持。幾天之後,班傑拉和其副手鋃鐺入獄。之後,烏克蘭民族主義組織開始武裝活動。從1943年到1945年,班傑拉派武裝對沃倫(Wolyn)和東加利西亞的居民進行了大屠殺(http://volhyniamassacre.eu/)。該武裝一直存續到1953年。
1944年秋,節節敗退的納粹想起了烏克蘭民族主義武裝這根救命稻草,班傑拉和其副手再度上陣廝殺,並率領一批人馬另立山頭,他們自然是螳臂當車。戰後班傑拉逃亡西德,並於1959年被克格勃擊斃。尤先科上台之後,班傑拉的塑像立了不少,以班傑拉命名的街道也湧現了一些。
蒂索是一位天主教神父,他早年接受了天主教政。1918年後,蒂索轉向斯洛伐克民族主義,加入了奉行天主教,也敵視社會主義的斯洛伐克人民黨。斯洛伐克民族主義製造神話和悲情敘事,並且把自身和天主教掛鉤;蒂索則遙相呼應,提出斯洛伐克民族主義是捍衛天主教的途徑。1930年代,蒂索和捷克、匈牙利的天主教政黨討價還價,還和漢萊因眉來眼去。在此期間,他曾因為“反捷克言論”被判處緩刑。天主教的反猶主義也在蒂索意識形態中占據一席之地,雖然他不怎麽強調這種思想,以免陷入孤立。慕尼黑之後,斯洛伐克人民黨立即宣布“自治”,蒂索成了“自治政府”的總理。1939年3月,蒂索被解職,他立即奔赴納粹德國尋找庇護,並最終如願以償地成了“獨立”的斯洛伐克的總理。在蒂索治下,絕大多數斯洛伐克猶太人被送往波蘭的集中營,他還驅趕了許多捷克“殖民者”。1947年4月,蒂索在布拉迪斯拉發被絞死。近年來,和其鄰國們一樣,斯洛伐克也出現了美化相關右翼人士和思潮的勢頭,雖然其程度較為輕微
(https://www.tabletmag.com/scroll/193124/an-interview-with-slovak-historian-dr-pavol-mestan)。
(文章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