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倫斯贏了兩場官司,自豪得不行,到東到西和人說大家都喜歡他舍不得他走。心情一好,人緣也慢慢好起來,周圍酒吧的客人有想買點零食的,想買一根兩根雪茄的,就會給他點小費差他跑個腿。勞倫斯拿了小費就到我們店裏買零食,一天四五根巧克力,四五包薯片,四五罐百事,十幾個soure key. 勞倫斯口味固定,他吃的薯片和巧克力,我每周都得進一盒(24個),勞倫斯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我們的消費大戶。
芥末街這個地方,時髦的人多,老人多,流浪人員也多。芥末街的流浪人員基本都是男的,他們到了芥末街,遲早都會到我們店來溜達一圈。
十月中的一個晚上氣溫下降,一個中年婦女背著一個破舊的背包走進來,站在狹窄的過道上大聲說話,貌似在打電話。這一站就是十幾分鍾,有人經過也不讓,我隻好走過去喊她,“哈嘍,你需要幫助嗎?”她刷地轉過身來,“我在這兒打電話!” 我仔細打量她,隻見她身型健壯衣著破舊散發著酸臭的味道,兩手空空抓著背包帶,眼光越過我的頭頂還在不停地說話,耳朵上沒有藍牙也沒有耳機。得,一個女流浪出現了。
第二天中午我偶爾抬眼,撇見一個身影拉開上樓上apartment 的大門閃了進去。我把監控倒回去,發現閃上樓的正是昨天那個女流浪。我一下子緊張起來:這就是傳說中的賊吧?怎麽辦?報警嗎?等警察來她肯定已經跑了,這樓還有後門兒跑起來很容易......
十幾分鍾的樣子,店裏沒來一個人,門外也沒有人經過,我一個人在店裏盯著那個破舊的大門糾結緊張,一會兒想把店門鎖上,一會兒想溜上樓去看一下,正在舉棋不定的時候,勞倫斯和樓上的另外一個租客白頭發安迪回來了。我趕緊衝出去:“有個不認識的女的溜上樓了!”安迪還沒有說話,旁邊的勞倫斯飛快地說:“那是我朋友!”不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徑直上樓了。
過了幾天房東過來說,勞倫斯領進來個女流浪,”他說是他朋友我也不能趕她。”
勞倫斯英雄救了美,進進出出都是眉飛色舞飄飄欲仙的樣子。流浪女卻天天呆在樓上不見出門。
又過了幾天的一個下午,勞倫斯輕手輕腳推開門進來,雙手下垂站在櫃台前輕聲說,“那個女的不肯走,罵了我幾次了,你能不能告訴她讓她走?”我大吃一驚:“我怎麽能喊她走呢是你朋友,你自己告訴她啊。”“我說了三次了她不走還罵我。”我使勁憋著笑,“sorry I cant help.”
過了一會勞倫斯又進來了,“她還是不走,我可不可以借你的電話用一下,我要報警。”瘋子勞倫斯也有今天?我幫他撥了警察的電話,勞倫斯站在櫃台前對著電話輕聲說:“她是homeless, 天冷我想幫她就讓她呆我屋子裏了,好幾天了她也不走,她叫著我的名字罵我。”
報完警勞倫斯也不上樓,站在門口吹著冷風等警察。大概半個多小時後警察來了,和勞倫斯一起上了樓。
勞倫斯興高采烈的單身生活剛剛過了幾天,又在一個寒冷的夜裏衝進我的店裏:“我要報警!”電話裏勞倫斯語無倫次對警察說,“她打我罵我,占著我的屋子不走!”我剛要笑出聲,店門嘩啦一聲被人撞開,一個健壯的女人衝了進來,指著勞倫斯就罵:“你先打我的我要和警察說話!”一把抓過勞倫斯手裏的電話,轉身就到了門外,我隻來得及對著關上的門喊 it’s my phone!
女人在門外哇哇哇對著電話狂喊,勞倫斯垂頭喪氣地躲在店裏不出去,老趙聽見動靜也過來了,“勞倫斯,把電話給我拿回來。”勞倫斯往門口走兩步又退回來,進進退退就是不敢出門。女人喊了十幾分鍾,一把推開門,把電話摔進來大罵著走了。勞倫斯灰溜溜撿起電話還我:“sorry, 我沒辦法她是女的我不能打她。”隔著店門看見那女的走遠了,勞倫斯迅速溜上了樓。
我和老趙守在店裏,時時注意門外,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警察還沒有來。唉一場熱鬧這樣收場實在有點冷清。
離關店還有幾分鍾,我在低頭收拾東西,老趙突然說來了。一輛警車停在門口,兩個又高又帥的年輕警察走進我們店:“能幫我們開一下上樓的門嗎?”警察帥哥微笑著問道。“找勞倫斯的吧?剛才那女的把我的電話都摔了。”我一邊拿鑰匙一邊說,“我不過是借他電話而已,惹誰了啊。”警察帥哥樂嗬嗬地說:“don’t worry, 我們也卷進來了。”
第二天我看見勞倫斯,忍不住好奇地問:“昨天的事情怎麽樣了?”勞倫斯警惕地看看我說“not your business!” 嘿~~~~正經一個白眼狼啊!
接下來勞倫斯開始找房子,過了幾天高高興興和我說找了東邊一個全新的apartment, “他們說兩個星期給我回話。”於是勞倫斯天天數日子,一天兩天三天,到了第九天他又跑來借電話,說想給房東打電話問問如果他搬出去住,和他一起的“girl”可不可以take over 他的room. 我說就是那天報警那個girl? 勞倫斯幸福地說是的,我現在了解她了,她一直說話的時候不是在和我說話,她是在和她家人打電話。
下午老趙進貨回來,忙忙碌碌往裏搬東西,我跟在後麵追著問:“趙同學,請你對勞倫斯事件發表些評論。”老趙撇我一眼說:“沒文化啊,就一個詞,鵲巢鳩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