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購機票友人再借款 國慶日禮花不夜天

     

     1. 忙碌著，快樂著

第二天一早，他匆匆趕到昨晚停車的地方，車子還在。他上車試著點火，竟然一次啟動了！“嗨，這是咋回事呢？車子好好的，為什麽會突然熄火了？”他越來越弄不懂 了。

顧不上這些了，他要趕緊去為太太和女兒訂機票，希望她們早一天飛來美國，他太想念她們了。當然，太太和女兒也一定在盼望著跟他見麵，他一定會滿足她們的這個要求的。

上班後，他用店裏的電話聯係了幾家旅行社，詢問來美機票的事，哪知中國國際航空公司的機票很貴，而且要排期，七八兩個月很忙，基本訂不到座位。東方航空的機票相對便宜一點，可是要在洛杉磯入關，換飛機，對她倆來說不是很方便。最後隻好選取了日本航空公司半個月後的機票，價格不貴，但需要在日本東京住一夜，次日再乘機飛來美國，這大概是可以訂到的最早的機票了。

他又查看報紙，尋找租房的廣告，可巧發現哈瑞森有一家房子要出租，離他住的地方不遠。兩室一廳，租金也不貴，而且原租戶說有一些家具要出讓，可以省去搬家的麻煩。路生跟房主約定，第二天去看房，談合同，交款。

（20多年後，原先住過的哈瑞森的街道依然如故）

又是購票，又是租房，路生的經濟有點拮據了，他估計至少要借700美金才能度過難關。李冬冬似乎洞察到了路生的困境，晚上路生下班後遞過來一張一千美元的支票，要他先用著，還說如果有其他需要盡管說。唉，有一句話叫做“一分錢難為好漢！”，路生雖不是好漢，有這樣的朋友也難為不著。可他拿著這支票卻覺沉甸甸的，因為他沒想到自己在美國會混到這種地步，需要借錢才能給家人買機票。

還有餐館陳老板的姐姐阿惠，聽說路生的太太和女兒要來，準備送他一台鬆下20英寸彩電。說是家裏多餘的，用不著，等路生租到了房子就搬過去。雖說不是新的，顯示效果還是可以的，代表了店主一家的心意。為了表示感謝，路生送給陳老板的兩個孩子每人一個風箏。

這天好事連二連三。送餐途中路生看到路邊有幾個大紙箱，裏麵竟裝著一套組合音響。拉回餐館查看了一下，還是美國名牌“健伍”呢！雖然式樣舊了些，基本還是完好的，收音，擴音，唱機，磁帶機俱全，音質也不錯，隻是幾個按鍵有點別扭，估計可以修好。沒想到太太和女兒還沒到，電視和音響都預備下了，這真讓路生喜出望外！

這幾天路生忙碌著，快樂著。他想，全家分別了這麽久，這次團聚的確來之不易，他要加倍珍惜，過好今後的生活。為了全家的幸福，他要更加勤奮地去努力，去奮鬥，讓自己的生命更有意義。

     2. 禮花之夜

7月4日是美國國慶，餐館放假一天，路生也難得有時間處理一下自己的事情。

首先他給太太寫了一封長信，千叮嚀，萬囑咐，詳細告訴她來美需要準備的物品和一路的注意事項。小汪是第一次出國，又不懂英語，國際旅行的許多事都不明白，因此要替她考慮周全，讓她有所準備。他還給女兒寫了一短信，說等她來了，要帶她去海邊遊玩，看海浪，看海燕。並叮囑她要帶著自己的課本和喜歡讀的書，不要耽誤了學習。給倆人的信洋洋灑灑寫了六大張紙，還覺的言猶未盡。

然後他按約定去看房子，席珍珍正好無事陪他去的。他倆在房子裏外轉了一圈都 感覺不錯。房子在二樓，向陽，兩個房間，女兒可以單獨一室。還有一個小客廳和廚房及浴室。原租戶是一對年輕上海夫婦，準備回國了，他們使用的家具八成新，不可能帶走，路生隻須付很低的費用就可以接過來，不必另外籌備了。

下午專為兩位女房東做了一頓三鮮水餃，以感謝她們倆這些天的慷慨幫助。李冬冬和 席珍珍很喜歡路生做的山東麵食，也很喜歡大家在一起度過的這段美好的時光。遺憾的是路生的太太和女兒要來了，他也很快就要搬走了，以後再想吃到這樣的水餃就不容易了。路生說：“不會的。即使我搬走了，住的也離這裏不遠，大家還是可以經常見麵的。如果想吃山東餃子，隻要說一聲，我和太太一定會做好了請二位前去品嚐的。”兩位女士笑了，笑的桃花般燦爛。

飯後，李冬冬突然接到了電話，要趕往教會處理什麽事情，路生則利用李冬冬的電腦上查看一些航空公司的赴美航班的日期及價格，琢磨著給太太和女兒訂票的事。席珍珍時而看電視，時而立窗前，一副心神不定的樣子。路生關切地問她： “看你有好像有什麽心事，敢問可為你效勞嗎？”

席珍珍笑了：“唉，其實也沒什麽。隻是前些日子考試，搞得頭昏腦脹，今天休息，很想出     去散散心。本來李冬冬說好要一起出去走走的，可不巧她去教會了，因此有點那個。。。”說到這裏她不往下說了。

路生有點明白了：“不就是想出去走走嗎？我可以送你。你說吧，想去哪兒？”

席珍珍又說：“算了，你正在查票，不耽誤你時間了，還是忙你的吧。我去看會兒書。”說著，就要回房間去。

路生見她很失望的樣子，與心有點不忍，於是把電腦關上說：“也基本查清楚了，過了節才能取票呢。我也正想出去走走。你說吧，去哪兒？也許再過些日子，想送你也不太容易了。”

聽到這話，席珍珍轉過身來問：“那好。你來美國，看過國慶的焰火嗎？”

“沒有啊？什麽時候？在哪裏看？”路生問。

“就今天晚上啊，自由女神公園。”席珍珍道。

“噢，太好啦，從來沒看過呢，咱們一起去好了。也不必等李冬冬了，她肯定是被什麽事情纏住了。”

“是的，她太積極了，教會簡直就是她的家了。好吧，咱們走。”說著，席珍珍回房間換衣服去了。

隨後，路生開車，席珍珍引路，倆人一起前往澤西城邊上的自由女神公園。由於天還沒黑，來的觀眾還不太多，因此還可以找到停車的位置，再晚了停車就可能很困難了。公園人流如織，稍不留神就會被人流衝散，誰也找不到誰了，自由女神公園麵向曼哈頓海峽的附近人山人海，來了這麽久，路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多的美國人聚集在一起。隔著海峽是夜幕下的曼哈頓，那裏的高樓大廈形成一個披著璀璨燈火的巨大剪影，比白天更加輝煌壯觀。

他們選了一處比較敞亮的位置，找了塊大石頭坐了下來，天南海北地談著話，等待著焰火表演。

音樂終於響起來了，禮花也升起來了，伴隨著震天的轟鳴，不斷在天空中變化著色彩和形狀，飄灑著漫天的星火。空中的焰火倒映在曼哈頓海峽裏，形成一幅無比壯麗的畫卷。人們歡呼著，唱著，雀躍著。興高采烈的人們甚至拉起手來，合著音樂跳起了舞。在周圍氣氛的影響下，席珍珍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路生推說自己不是跳舞的料，因此在一幫觀看。借著焰火的光亮，他看到席珍珍今晚格外興奮，咯咯地笑著，跳著，幾乎喘不上氣來。不過，此刻路生的心情跟他們不同，他心裏惦記著太太和女兒，他多麽盼望她們能快些到來，跟他一起欣賞這些美麗的景色。他覺得這禮花也是為他和太太女兒放的，是在祝賀他們即將到來的團聚，祝福他們未來的新生活。

焰火在眾人的歡呼聲中結束了，路生和席珍珍隨著潮水般的人群往外走。也許是擔心被人流衝散，黑暗中席珍珍突然拉住了路生的手，讓他牽著自己走。路生感到席珍珍的手軟軟的，溫溫的，手心還有點汗。這可是一隻姑娘的手啊，他有點心猿意馬了，可是他還是強烈地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不一會兒，他又感到席珍珍的另一隻手也拽到了自己的胳膊上，幾乎兩隻手抱著路生的胳膊，隨後臉也貼了過來。路生想把胳膊抽出來，可又怕她誤會了，隻好將就著。就這樣，幾百米的路，誰也不說話，默默地隨著人流往前挪動。

好不容易走到了停車的位置，人流也稀疏了，席珍珍才不好意思地鬆開了手。黑暗中，路生分明看著她立在那兒怔怔地看著自己，好像在等待著什麽。路生心裏怦怦心跳，可不知說什麽好。他沉思了一下，附在在她耳邊低聲地說道：“謝謝你！明白你的心思。你是一位好姑娘，可咱什麽都不說，好嗎？”路生感到席珍珍無聲地哭了。

回程的路上，他們倆誰也不再講話，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回到住處，李冬冬在，她早已回來了，席珍珍似乎從剛才的情緒中恢複了過來，興高采烈地向她講述著觀看焰火的感受。路生看到她高興的樣子，心中很寬慰，早早回屋休息去了。

       3. 團圓

假日結束後，路生取到了機票，立即和寫好的信一起快遞回了中國，即使如此，他懸著的心還是沒有放下。這幾天他不住地瞎琢磨著，她們幾時能收到快遞？會不會誤事？會不會丟失？她們準備的咋樣了？有沒有遇到困難？家裏人都支持和理解麽？ 小汪單位裏的人怎麽看？。。。

晚上收工回來，他也跟同屋的兩位女士聊自己這些天複雜的心情。席珍珍取笑他說：“我看你是高興壞了，要不就是喜歡瞎操心，誰有你這樣的先生真的是太省心了！我就不信你太太憑著機票自己就來不了美國。”路生說“人和人是有差異的。若她像你們這樣能力很強的話，我就不必寫六頁紙的信回去了。”李冬冬也說：“你就放寬心吧，她們娘倆一定會平安到達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接她們。”

幾天後，小汪的弟弟打來電話，稱快遞的機票和信已經收到了，她們已經做好了相關準備，打算提前兩天去北京，一切都在按所計劃進行中。

租的房子提前五天騰出來了，路生立即搬了進去，抓緊利用上工前的時間打掃和整理房間，打點一家人生活所需要的物品，做接待太太和女兒的各項準備。房間裏原有的家具基本夠用，省去了他許多麻煩。鍋碗瓢盆原先有一部分，也不需要添置多少。主要是被褥，需要買一點，幸好是夏季，也不必太多，等太太來了視情況再由她買吧。陳阿惠送的大電視也搬來了，音響也裝好了，路生覺得這個家看起來很像個樣子了。

馬上要做的是要裝一部電話，在這兒沒有電話可是十分不方便。路生到當地的拜爾-亞特蘭大公司申請了電話，預交了電話費，他們隨即就派技術人員前來，很快把電話線接通了。路生記的幾年前在國內家裏裝電話時，不僅要請電話公司技術人員的客，還要幫他們扛梯子，扯電話線，遞汽水，那叫一個累呀！安裝一部電話，前後花了三千多塊錢！可在這裏，沒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僅需繳納月費即可。原先的住戶留下了一台帶傳真機的電話，路生覺得很好用，以後發傳真就不需要再麻煩他人了。可惜的是電話接通的時候太太和女兒已經去了北京，不能跟她們通一次電話了。

7月19日， 預定她們抵達的日期到了，李冬冬堅持要開自己的車去接人路生的太太和女兒，以方便路生在車上跟她娘倆說話。那天，她和路生早早就來到了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她們倆出來。 路生迎上前去，本想給太太一個擁抱的，可李冬冬和女兒都在邊上，又不好意思了，隻是把太太和女兒摟在了一起，算是表示了歡迎。

兩年多沒見，太太明顯老了許多，女兒也長高了，成大姑娘了，她們娘倆站在一起幾乎一般高了。路生把李冬冬介紹給了小汪，女兒上前叫了聲“阿姨！”，李冬冬高興的不得了，拉著女兒的手說：“原來這麽大的姑娘了！聽你爸爸整天嘮叨你，我還以為是個小女孩呢。把行李裝到車上，咱們路上說話”。說著，把女兒安排到了她旁邊的座位，路生和太太小汪坐到了後座上。

返回哈瑞森的路上，路生問起了她們一路的經過。小汪說一切順利，隻是在東京住了一夜，那裏的條件不錯，進關也沒遇到什麽麻煩。當談到她們去北京簽證的經曆時，小汪說也沒想到會那樣順利。那天她倆見到了移民官，女兒還跟他說了幾句剛學會的英語。無非是“哈嘍！”、“你好！”之類，那移民官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哼著小曲兒，什麽也沒問，就在簽證表上“哢嚓”蓋了章，就這麽簡單。

路生說，聽你說的這樣輕鬆，可知道那些天我們在這邊有多緊張，多焦慮！李冬冬她們每天都在為你們禱告，祝福呢。不僅如此，從辦手續到購機票，李冬冬和劉雪梅她們幾位，要錢出錢，要人出人，幫了很大的忙，所以，你們能這樣順利到來，首先要感謝朋友們的關懷和幫助。

李冬冬說：“不要那樣講，在美國的華人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誰有了困難都會幫的。你們能順利的過來，那都是神的眷顧，我們要感謝主！如果你們願意的話，以後就跟我去教會吧，在那裏你們會認識更多的兄弟姐妹。”

女兒問：“不懂英文也可以嗎？”

李冬冬說：“可以的。教會裏有講英語的團契，也有講國語的和講廣東話的，還有青少年團組。如果喜歡唱歌的話，還有唱詩班，我就是唱詩班的。”

女兒聽到這話很高興，又問：“我也喜歡唱歌，能參加嗎”

“當然可以了，隻要你喜歡。”李冬冬說。

就這樣，她們倆個一問一答的，越說越親熱了，還沒到家呢，女兒就跟李冬冬成了好朋友。

一路上，路生和太太小汪似乎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又不知從何講起，隻是手拉著手，悶悶地坐著，偶爾對視一下，又不好意思地避開。

李冬冬把路生一家送到了新租的房子門口卸下行李就告辭了，路生帶著太太和女兒走進了他們在美國的第一個家。

 

2018年6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