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堅峰

彩虹那頭尋找狐狸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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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 鮮 三 樣

(2019-02-27 01:31:23) 下一個

曾經吃過的一些水鮮都已成記憶,比如鰣魚和刀魚。鰣魚在我最早記憶是在七十年代後期,那時的鰣魚就已經是珍稀名貴的了。初夏時節,鰣魚上市,二塊錢一斤,吃一條肥腴的鰣魚相當於吃掉半個月房租,價格貴的令人乍舌,偶爾嚐鮮可以,尋常百姓是不能常吃的。鰣魚拎回來,合家大小興奮的圍著看,因為珍稀,周圍鄰居也聞訊湊過來,品頭論足一番。鰣魚嬌貴,據說保鮮期極短,稍一耽擱就會腐爛變質,所以買回來後須及時處理。先剖洗幹淨,然後連鱗帶魚一起下鍋用菜籽油煎。魚在鍋裏煎,奇香撲鼻而來,鍋裏的油越煎越汪,都是魚鱗裏滲出來的脂肪。這魚雖貴但也經濟,起碼那鱗是保留的。鰣魚確實好吃,炸過的鱗片,翻卷依附在魚皮上,閃著銀光,鬆脆油滑,魚肉口感細嫩肥膩,入口即化。小時候家裏吃鰣魚,在記憶中也隻有兩回,能品嚐到鰣魚,三生有幸,感謝父母。

進入早春,市場上悄悄的有了刀魚,價格隨潮汛漲落,不算貴,一般家庭都能吃的起。那時的刀魚是一種普通的時鮮,和一般淡水魚不同,隻是刀魚有季節性,過了清明,魚肉的口感就老了。那時無錫人吃刀魚,大多是趕個時令,每年到時候,家家戶戶買刀魚回來吃,就像端午吃粽子,中秋吃月餅一樣,吃過刀魚,沒有缺憾,感覺這季節過完全了,並沒有奢侈富貴的意念。刀魚形狀瘦溜,長須窄尾,如一柄廚刀,買回家或蒸或煎炸,都好吃,肉質細膩鮮嫩,但多刺,那魚刺細而密。因著那刺,加上肉少不實惠,使得不少人對刀魚淺嚐即止,並不喜歡多吃。那些年,母親在航運公司上班,公司的輪船行走在長江水域,鹽城班淮陰班泰興班往返蘇北各地。貨輪回航,捎帶刀魚回來,價廉貨鮮,而且個大,非但我們家吃刀魚成為常態,住同一樓的鄰居們也托母親的便利,常得口福。

如果說鰣魚刀魚大家還沒有忘記,那麽海螄恐怕能記得起來的人就不多了。那是一種細長的螺,外殼有如旋轉樓梯一樣的紋路,大小形狀和釘螺相像。小時候受過血防教育,看到這螺總會有那樣的聯想,抑或它本來就是,隻是換一種名稱吧。

到了夏天,有人走街串巷的叫賣海螄,擔著木桶,短秤和破舊的竹絲筲箕,也好像是用搪瓷杯一杯一杯的量著賣,記不確切了。這些小小的剛殼類軟體動物與海沒有半點關係,我猜應該是從太湖裏撈上來的,之所以稱之海螄,是讓人遠離聯想,海裏的螺螄,離釘螺遠著呢,你就大膽吃吧。海螄便宜,五分錢一毛錢即可買一捧。不用驚動大人,嘴饞了,一家幾個孩子將買棒冰的錢湊在一起,買一碗海螄回家。海螄養在水盆裏,探出軟足,沿盆壁四處向上蠕爬,一會功夫,爬滿了四周,爬上盆沿。海螄的吃法是這樣的,先用鉗子將尾尖夾掉,再入開水焯一遍,取出濾幹,用醬麻油蔥薑絲佐拌。吃的時候順螺口輕輕一吮,發出嘬的聲音,拌著蔥香麻油的螺肉便滑入口中。記憶中那螺肉後半段呈青綠色,帶著黏液,無比柔滑,鮮美至極。有時為省事,懶得去尾,便下開水焯,吃的時候,將螺捏住,尾尖往桌麵一磕,就斷了,邊磕邊吮,成為一種別致的吃法。在我記憶中,海螄是不當菜吃的,因為太細小瑣碎,一般都當零食消遣,吃一盤海螄猶如嗑一盤瓜子。幾個孩子圍一碗海螄,在父母下班回家之前,便嘬嘬光了。吃完海螄,碗裏空空的殘剩一丁點醬汁,桌上堆起一堆螺殼,咂咂嘴兒,意猶未盡,等著從肚裏打嗝回升上來尚未消化的殘食,再一次回品那螺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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