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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毒地毒了誰?

(2023-12-29 08:54:20) 下一個

          蘇州毒地毒了誰?

 

第一部分: 蘇州毒地爆發的偶然性和必然性

    11月4日,蘇州毒地炸翻輿論圈,8年前,上海陸家嘴集團在蘇州拿下了一大塊建設用地,在這裏建設學校和住宅小區,然而這塊地近期被曝出來,是一塊早已受汙染的毒地!

    引爆這起毒地的是一所建在這裏的國際學校。2021年蘇州雷丁學校(中英合資)蓋好之後,按照規定,獲得辦學許可證之前必須通過環評,環境評測時發現苯並芘、萘嚴重超標,土地有重大汙染,不符合用地標準。這所國際學校建在了一塊毒土地上,蘇州毒地事件由此引爆。

    毒地曝光, 看似偶然:這時因為在以GDP為導向的經濟高速發展的大環境下, 房地產作為經濟的支柱產業,在房地產開發中,一般來說,為了提升地塊的價值,推高房價,開發商都會弄個好學校,同理,在蘇州項目上,陸家嘴集團公司也引入了有900多年曆史的英國雷丁學校,這是一所不折不扣的著名的世界級名校。

    其實這所學校2020年9月基本完工了,計劃在2021年9月正式招生。但到了這個日子,學校因為手續不全開不了學,缺的手續就是土壤汙染調查。外籍學校一般不了解國情,且雷丁學校辦事也特別軸,沒和當地政府說,也沒和開發商通氣,自己就做了檢測,誰知一測不打緊,還真有汙染,而且是不宜作為地產開發的毒地,然後這個毒地的蓋子就解開了。

   英國人咬著陸家嘴集團公司不放,陸家嘴集團隻好找蘇鋼,這事就越撕越大。

    表麵上看,如果這次沒有英國人“摻乎”,這事可能還發現不了,體現了這個事情的偶然性。

其實不然,這是長期以來以GDP為導向的發展理念所造成的後果之一, 是經營城市理念,實施土地財政的必然結果, 可以說毒地遲早是要爆發的,因為毒地早已存在,因此是必然性所致。

 

第二部分 毒地客觀存在, 為何長達數年未解開 ?

   蘇鋼集團始建於1957年,位於蘇州國家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年生產能力100萬噸,以精品特鋼為主的鋼鐵製造基地,連同當時聞名全國的蘇州的四朵金花,是蘇州的驕傲和名片。

    21世紀初,北大方正曾如日中天,瘋狂擴張的北大方正看上了蘇鋼集團,一方需要投資(外來資本),一方想要擴張,很快雙方一拍即合,2000年5月,蘇州市國資委、蘇州市工投公司與北大方正簽署資產重組協議;7月,北大方正對蘇鋼集團進行全資收購,並於2003年正式入主蘇鋼集團。

     這時的蘇州,以GDP為導向的經濟迅猛發展,引進外來資本雄踞國內城市第二名,外來資本多,體容就大,所以GDP體量就很大,經營城市,土地財政紅紅火火,以9168億GDP在全國城市排名第五,名氣大操,(暫不論城市排名有無實際意義,因為城市的規模,人口,地域,地理等都無可比性)。

    正像曾經的著名品牌—四朵金花, 已經被外來資本吞噬一樣,蘇鋼集團總資產也從2014年起開始減少,資產負債率上升到2016年6月30日的98.71%;淨虧損也在擴大,僅在2015年度就虧虛5.9億元,經營性現金流淨額更是由正轉負。

   2013年,北大方正為蘇鋼集團製定全麵轉型升級戰略,規劃3~5年內籌資100億元投入“北大方正·蘇州現代服務業集聚區”,“北大青年城”是其中重要板塊。納入“北大青年城”的規劃地塊有17宗,其中14宗正是此次事件中的毒地。

   2014年2月,北京大學黃姓校長助理出席“北大方正·蘇州現代服務業聚集區”建設項目全麵轉型升級動員大會。他表示規劃得到蘇州市政府及高新區政府的全力支持,該項目的全麵啟動將促使蘇鋼打造成為蘇州高新區西北部的新名片。

   因為這個規劃,蘇州市把項目涉及土地性質從工業用地變成商業用地,這也為後期蘇鋼集團將這些土地掛牌轉讓打開方便之門。但方正擅長的是資本運作,當資本野蠻生長受到理性管理時,北大方正就出問題了, 曾經的許諾無法兌現,宏偉的“藍圖”最終沒有實現。2016年,蘇鋼集團不得不售賣“北大青年城”地塊,17宗地本該建成綜合產業園項目,卻被用作地產開發。以高價搶下這些地塊的是財大腰粗的陸家嘴集團,本想在蘇州的GDP經濟狂奔中, 分得一杯羹,卻不幸買了毒地,曾經的“躊躇滿誌”碎成了“一地雞毛”。

    因此,毒地事件之所以長時間沒被解開,實際上被北大方正和蘇州GDP經濟在那些年狂飆中被掩蓋了。

 

第三部分  魚米之鄉與毒地

     自古以來,蘇州號稱魚米之鄉,人間天堂,過去的蘇州, 小橋流水,風色如畫,肥沃的土地變成毒地,並非一朝一夕,  不免讓人聯想起17年前, 轟動一時且有爭議的文章:《園區十年的罪惡!》和《千萬別去蘇州工業園區工作》, 至於工業園區有沒有電子汙染, 有沒有蚊子, 沒有看到明確的科學的結論, 但時任疾病防止中心衛生監督二科科長朱某的“15萬園區職工,職業病例為0”,“員工身體不適是由多種原因引起的,……與電磁輻射沒有直接的關係。”“電磁輻射衰竭性很強,達到一定距離就不會對人體產生影響。” 的名言,讓人們記住了蘇州, 這種把話說絕的且有點諷刺味道的話,讓人們覺得蘇州好像是一個人間天堂

    誠然在經濟的高速發展中,新建項目需要環境測評,這本是以人為本,保護環境,造福子孫的美好之舉,但環境評測為何前後矛盾?是否有腐敗存在?是否存在利益轉換? 為何蘇州的環境監測機構與中國環科院的檢測報告截然不同? 在毒地土地出讓、環評和調規變性過程中,這些檢測評測機關、單位涉嫌存在違法違規、弄虛作假和不履行法定職權的侵權行為? 這些問題有待相關部門給與解答。

   曝光的毒地原為蘇鋼老產區,屬於工業用地,分為焦化區和非焦化區,蘇鋼集團在2016年掛牌拍賣前,委托了蘇州市的環測機構對焦化區進行初步調查和詳細調查,並編製了風險評估報告。報告顯示17個地塊中,僅位於焦化區的4號地塊存在嚴重汙染,需開展土壤和地下水治理,2號地塊及其附近個別超標點位不需要治理修複,其他焦化區地塊均適用商業、公共市政等用地類型,非焦化區地塊則適用住宅、學校等各類用地類型。

    而在2022年,陸家嘴集團公司在開發2號地塊建設雷丁學校過程中,因地塊土地汙染嚴重而導致環評未通過政府審批,並因此委托中國環科院案涉地塊全部重新開展調查評估,評估結果顯示17個地塊中共有14個地塊存在土壤和地下水汙染,其中已建成幼兒園的13號地塊和已建成學校的2號地塊尤其存在嚴重土地汙染。

    兩份截然對立的環評報告,存在兩種可能的解釋:一是標準不一樣, 二是指標不一樣,蘇州在引資的實踐過程中,為提高審批效率、促進營商環境,政府有時會采取環評告知承諾或容缺受理的方式,即“先發證,再審查”。顯然,蘇州高新區管委會即對建設在2號汙染地塊上雷丁學校的辦學許可采取容缺辦理,後者的建設和辦學直至2022年“雷丁學校測評有毒”爆發後才被叫停。

   不僅如此,陸家嘴集團方麵已確定綠岸地產名下1號-13號,及17號地塊等14塊土地存在汙染。早在2023年1月和7月,綠岸地產收到了環保部門的兩張罰單,合計約545萬元。這說明,毒地並非在2023年11月才存在和發現,而是在2022年或更早,相關部門就知道該事,隻不過大眾還被蒙在鼓裏。

    實際上,“毒地”並非無法修複治理,隻是耗資不菲,需要有人出麵為汙染治理埋單之時,矛盾爭議才再次集中爆發。事前預防,永遠勝過事後修複。借此“蘇州毒地案”爆發之際,有必要冷靜反思其中所暴露出的製度失靈等問題。

    毒地事件爆發後,蘇鋼和陸家嘴集團公司互相指責,推卸責任,概括起來集中論調:

    2023年11月10日0時30分,蘇鋼集團深夜發聲稱:

    這地本來就有可能有毒,陸家嘴集團早先就知道,別裝無辜;

    你們本來就知道2號地塊有毒,卻還要造房子,現在東窗事發是咎由自取,別怪我們;

    提醒過你們這地方地下水和土壤都不能亂動,你們不聽,所以責任在你們。

     一句話:蘇鋼的意思就是,我告訴過你了,然後你硬要上馬,因為那時候房地產正一片火熱,今天樓不好賣了,你反咬一口了。

 

    換一種假設,如果今天房地產依然生猛,買地隨便蓋了房子依然能夠大獲其利,陸家嘴和蘇鋼還會就鬧起來嗎?還會把真相公布與眾嗎?

毒地曝光的症結,就是因為買地上項目之後,樓市蕭條導致房賣不出去,投資收不回成本,於是買方覺得吃了大虧,絞盡腦汁想盡辦法找到土地流轉過程中的不合規之處,試圖借此退貨索賠,回收資金。

    毒地被曝光,房子沒法賣了,上百億的損失必須有人負責,於是投資方被迫打破這種默契,來挽回成本彌補虧損,畢竟土地流轉和項目建設中的不合規因素,就像查消防和查稅務一樣,真要有心找,是一定能查出問題的。

    目前該項目住宅區已建起多個居民樓小區,大部分處於閑置狀態。2019年建成的錦繡瀾山峰譽庭僅有700多住戶,而2021年開售的錦園目前僅入住20多戶。其中,錦繡瀾山峰譽庭1到3號樓為蘇鋼集團的安置房,居住者多為老人,而4到6號樓為商品房,購房者多為在蘇州務工的外省人員。住戶都是弱勢群體, 外地人, 安置蘇鋼老員工, 鮮見有公務員入住。住宅區多名居民稱,他們入手時房子的價格高於周邊其他樓盤,但現在房價因“毒地塊”事件已出現大幅下跌,而更令他們擔憂的是,至今沒有人告訴他們是否存在被汙染的風險。

    而已建成的雷丁學校操場上長滿雜草,嶄新的教學樓也處於閑置狀態。

    現在房地產正在逐步走暖, 不知當時公開毒地事情的各方,是否有有一絲後悔之意, 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 相關各方聯手做個新的無影響生命安全的評估,安撫公眾情緒,當房地產再次雄起時,不妨在賺個滿盤。

 

第四部分: “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是發展的硬道理

  經濟高速發展,汙染不可避免,主要治理得當,毒地完成可以控製消融,

在本次蘇州的毒地事件中,檢測出的苯並芘是鋼鐵廠焦化車間的常見副產物(在燒烤中也會有出現)。其強脂溶性對有機體危害較大。而另一種汙染物——萘,我們則更為熟悉,它的製品曾在我們生活中大量使用,就是衣櫃裏的樟腦球。

    在城市擴張的過程中,遇到受汙染工業地塊的情況並非國內獨有,是個世界性的現象。但汙染後的棕地的土壤亦可修複。

    最為簡單直接的方法,便是換土法。將所有受汙染的土壤挖出後用新土重新回填,相當於徹底換了一波地。挖出的受汙染土壤,應當封存或焚燒處理。如果無法完全換土,還可以采用客土法或是覆土法,客土法為無汙染土壤與之混合,覆土法為以新土覆蓋舊土。

   例如,在昔日的歐洲鋼鐵工業中心-德國魯爾區的北杜伊斯堡,昔日鋼鐵廠便化作公園。在改造時,設計師巧妙利用了鋼鐵廠原有的大量原料庫房,將挖出的受汙染土壤存放其中並封存。這樣,既成功處理了汙染場地,又保留了工業建築原有的風貌和功能。

   當然,治理工作需要大量的資金和新進的技術,成本不菲,誰來買單, 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2005-2013年,我國進行了首次全國土壤質量普查。結果不容樂觀,如此次蘇州毒地事件涉及的工業廢棄地,在調查的81塊工業廢棄地的775個土壤點位中,超標點位占34.9%,主要汙染物為鋅、汞、鉛、鉻、砷和多環芳烴,主要涉及化工業、礦業、冶金業等行業。而礦區,工業區甚至耕地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

    民以食為天的耕地,土壤點位超標率為19.4%,其中輕微、輕度、中度和重度汙染點位比例分別為13.7%、2.8%、1.8%和1.1%,主要汙染物為鎘、鎳、銅、砷、汞、鉛、DDT和多環芳烴

    若耕地不安全,飯碗如何能保住?無論如何,人們都不應該在一片受到汙染的土地上工作學習生活。生活在一片無汙染的土地,是我們的美好願望,也是最基本的和必要的生存條件。

    在經濟高速增長中不能迷失方向,蘇州本來是個千年古城,小橋流水,獨具東方韻味,但是工業化進程,摧毀了這座吳文化古城, 以炫耀工廠林立、偏低開花、世界500強設廠為榮,以引進多少外來資本,建立多少工廠為自豪,外來資本多,體容就大,所以GDP體量就很大,

    這種通過大量引進外來資本的發展道路,在特定的曆史時期,確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GDP經濟總量直線提升,奠定了蘇州在全國大中城市GDP排名靠前的經濟地位,

    為了提高自己城市的GDP,為了提高個別政客的業績,外商來了,大呼歡迎,不在乎環境,不在乎自己孩子的健康,不在乎製造企業有可能給環 境帶來的汙染……這些行為將給我們後代帶來嚴重的危害。

    經濟發展的出發點和歸宿點,是為了提高人們的生活水平,生活的更健康, 更快樂, 如果狂奔的GDP以損害環境做代價,而去創造政績,毀壞了子孫後代賴以生存的土地,或者明治土地被汙染,卻不去及時治理, 這樣的發展理念與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發展理念背道而馳。

 

 

第五部分:  毒地毒害了誰?

 

   毒地事件的各方,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涉事毒地事件各方,誰欺騙了誰不是普通群眾關心的問題,普通群眾,特別是居住在這款毒地上的人們或已經購買了房子, 將要居住在這款毒地上的人們, 她們的健康是否能得到保障。

   通觀蘇州毒地案涉及單位與人員廣眾,曆時漫長,卷入資金與資源巨大,卻直到最後才因與外國合作辦學而發現毒地的現實,讓社會應該警醒到:蘇州毒地案不能僅僅因為案值巨大而引起關注,而應因為它深藏著普通群眾生命財產缺失保障,隻能活命於僥幸狀態的災難密碼而值得關注。 

   為什麽毒地長時間無人過問?蘇州毒土地早就有人質疑,卻能過關通審,獲得相關環評官符,堂而皇之地進入市場,銷售給普通群眾,最後使一塊毒土地產生經濟效益,轉化成GDP經濟增長。在這整個過程中,部分政府部門及其相關環境保護職能部門與企業利益是一致的,而在權力統領一切,權力不受質疑的情況下,將一塊毒土地操作上市就是輕而易舉與順理成章的事,背後無不隱藏著權力參與操控的影子。

    毒地毒了誰? 首先是那些無權無勢的普通來百姓,毒地上建設的居民小區,鮮見有公務員居住,其次是毒了那些以為蘇州是天堂,不遠千裏去蘇州安家落戶的外地人,當然毒地還毒害了人們的純潔心靈, 毒害了人們對環境部門的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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