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何時再現人間天堂
蘇州, 一個香豔的名字,自古以來就是人們向往的人間天堂,曆史上的蘇州風景如畫,貌似仙境,也一直是全國賦稅之重地,朝廷的“衣食之源”,從明中葉到鴉片戰爭前夕的三百餘年中,蘇州的文學、戲劇、繪畫、書法、音樂、美食、衣著、工藝美術、市民小說、通俗文學等等皆處全國領先地位,領導了時尚潮流,呈現出中國人生活的最高水準,成了“天堂”。這裏的人們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城內更是小橋流水,美勝不收,傾倒過無數文人墨客。城外山青草綠,到處都飄著魚米的稻香。
隨著上世紀後半葉改革開放大潮的湧起, 憑借豐厚的人文底蘊,憑借中國2001年12月加入世界貿易組織的千載良機,憑借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快速進展,憑借天然的位鄰大都市的便利,大力引進外國資本,憑借外來資本,蘇州實現了經濟總量的跨越式暴漲,地區生產總值GDP一度位列全國城市第四名,僅列上海廣州北京之後。蘇州的土地麵積隻占全國的0.09%, 卻創造了全國2.3%的地區生產總值和地方一般預算收入;工業總產值長期居全國城市第二位,僅列上海之後,出口總額在2017年達到1811.8億美元,占全國的6.2735%,曾一度占全國出口的9.5%,—個江南小城能在中國的經濟版圖上獨霸一方,這是何等的榮耀, 如此的驕績, 一度被稱為蘇州模式、蘇州奇跡。蘇州的官員更是得益於這一經濟“奇跡”,例如,18大前的蘇州市委書記,分別擔任了江蘇省委書記、陝西省長、商業部部長、遼寧省委書記,一個個或是封疆大吏或是閣揆要員。從蘇州走出去的副部廳官更是不計其數。
然而,隨著世界經濟“逆全球化”的興起,全球經濟一體化走弱,外部經濟低迷,大批的外資企業拍屁股走人,“蘇州模式“難以為繼、GDP含金量不高導致經濟增速勢頭以不如以前,經濟總量排名持續跌落,多項經濟指標已經從前那麽奪目,甚至低於全國平均水平。
先看蘇州的投資數據
在經濟越來越依賴固定資產投資的背景下,蘇州固定資產投資在2014年達到6231億的峰值之後就連續三年下降,到2017年下降到5629億,三年萎縮了9.7%。今年1-2月蘇州固定資產投資544億,對比2017年同期的676億,又萎縮了19.5%。
在外資企業固定資產投資方麵,2013年達到峰值的1222億,到2017年萎縮到853億,4年時間萎縮了30.2%。今年1-2月份的外資企業固定資產投資80億,對比去年同期的106億,又萎縮了24.5%。外資企業投資基本上集中在工業領域,所以蘇州的工業投資在2013年達到峰值的2431億之後就持續萎縮,到2017年萎縮到1983億,萎縮幅度18.4%。蘇州工業投資的持續萎縮,可見來源於國內的實業資金,不足以彌補外資撤離留下的空白。今年1-2月份,蘇州工業投資99億,同比去年同期的215億,暴跌53.9%。
可資驗證蘇州實業蕭條的另一組數據是蘇州的非金融企業存款數據。
2016年蘇州的企業存款達到峰值的10397億之後,就進入了下降通道,2017年下降到10208億,截至今年2月底繼續下降到9636億,較2016年底的峰值期已經減少了761億。而企業貸款依然在高速增長,從2016年的14457億增加到今年2月底的15836億,增加了1379億。此消彼長的結果,意味著有2千億級的企業資金不知去向。如果這種情況繼續持續下去, 蘇州的經濟將會出現懸崖式的暴跌,走向破產之路。
蘇州官員的升遷速度明顯下降也旁證了蘇州麵臨的困境,群體經濟和生態案件的不斷出現貪腐事件的不斷爆發,更加深了人們對這種模式的疑惑。所謂的蘇州模式更是在全球經濟分化的大勢下, 顯得極為脆弱。
經濟全球一體化隻是人們的善良願望,幻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為一體, 但是各國的政治製度不同, 價值觀不同,怎能合為一體,在“一個鍋裏”吃飯?俗話說, 隻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當有利可圖的時候, 外國資本蜂擁而來,當無利可圖的時候, 說走就走。如今,在全球經濟一體化放緩,且有逆向發展的時候, 這裏的的外資企業相繼拔起營寨,打馬而去。耐克、阿迪達斯、聯建、宏暉、飛利浦、普光、華爾潤、諾基亞、紫興、希捷、及成三星…..這一長串曾經讓蘇州人驕傲的名字,個個都曾經是聲名赫赫,員工動輒上萬的企業,如今已是門庭破敗,孔雀東南飛。
長期產業結構的不合理,導致了經濟發展後勁缺乏。與第三產業比重均超過50%的杭州和南京相比,蘇州的比例低得多,過於依賴第二產業是發展的硬傷,其知名的新加坡工業園區承載的也基本上是第二產業。以製造業為主的後遺症的確顯現了,錯過了互聯網浪潮。與缺乏戰略前瞻性,城市經濟定位,缺乏頂尖人才都有關係。
在所謂的經濟高速增長中迷失了方向,蘇州本來是個千年古城,小橋流水,獨具東方韻味,但是工業化進程,完全摧毀了這座吳文化古城, 以炫耀工廠林立、偏低開花、世界500強設廠建都(且不說當時的世界500強大多已經衰落,早早跌出了500強之列)為榮,以引進多少外資,建立多少工廠為自豪, 從本質上講,這其實是以外資企業為主的經濟模式,為洋人打工,是典型的皮包過頭經濟。外資企業和台資企業多,體容就大,所以GDP體量就很大, 但是落到老百姓口袋裏錢的份額不高。相比之下,浙江大多是本地的民營企業,更好地藏富於民。曾經的蘇州經濟其實就是外資在中國的裝配基地。蘇州現在有多少馳名的有影響力的本土品牌?除了碧螺春跟陽澄湖大閘蟹,還有什麽品牌?而曾經的著名品牌—四朵金花, 已經被外資企業吞噬,外資既不為本地百姓造福,也不會扶持民族品牌,會的隻是分一杯羹給那些與他們狼狽為奸的官員。號稱製造業強大,但卻沒有屬於自己的製造業核心企業。這種通過吸收FDI進行出口導向的發展道路,在特定的曆史時期,卻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經濟總量直線提升,奠定了蘇州在全國大中城市GDP排名靠前的經濟地位,但是這種“以招商引資為手段,以土地換資金,以空間求發展”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主創新模式,而是屬於模仿創新的發展引領方式,且是不可持續的。
當全球經濟或局部經濟低迷時,特別保護主義抬頭的時候,外來資本必然減少,大量外國資本撤走,必然會出現資本的短缺,“斷奶”現象就必然發生。而經濟要發展,企業要生存,就必然要尋求新的資金來源,這就為一係列群體經濟案埋下了伏筆。有著江南第一美女之稱的顧春芳創造過美麗神話,她天生麗質、千嬌百媚、人淡如菊、嬌豔如花,在城市形象宣傳片中是唯一的“女主角”。片中長發飄逸的她,身穿傳統東方旗袍,手撫七弦古琴,醉人的樂聲響起,傾倒過無數看客。可就是她,也是17億元集資案的主角,當資金鏈斷裂的時候, 落荒而逃,坑苦了無數的投資者和企業。無獨有偶,“蘇州高仕投資”騙局更是涉及25億元, 值得注意的是,這家公司就曾設在吳江區政府辦公大樓內,當無以為繼的時候,黑洞任由老百姓埋單。
曾經的大量外國資本的湧入, 給民族產業帶來了災難,曾是蘇州民族工業驕傲的四朵金花---長城電扇、香雪海電冰箱、孔雀電視機、春花吸塵器 全線覆滅,客觀的說,僅靠外來資本,難以也不可能形成上、下遊貫通的產業鏈,產業結構就比較單一,完全以加工為主,沒有自主創新的能力和品牌,從而導致在全球工業化分工中,隻能通過廉價土地、廉價勞動力和稅收等政策的投入,在外資企業的產業鏈中充當加工和組裝環節的角色。而這些低端環節,最大特點就是:耗費勞動力多、勞動強度大和附加值低,如果把產業升級的主導權和責任交給外資,試圖僅僅依靠外資企業的出口加工來推動當地的產業升級是非常危險、也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全球化的大潮開始退落,目前風暴的力量正在加強,新舊格局處於交替轉換過程之中。最先覺醒的是政治成熟、經驗老道的英國人,因為其幾百年內部自由精神和保守文化的影響,他們知道跑偏了要糾錯修正。他們義無反顧地脫離了沉淪的歐洲,進行政治自救。英國脫歐提醒和鼓勵了美國中產階級和藍領工人階級群體意識的自我覺醒。美國的力量就隱藏在這些普通人中間,他們廣泛地分布在城鎮、郊區、生鏽的工業帶、分布在中西部廣大的土地上,這些人可能鼠目寸光、胸無大誌,對外部世界沒有興趣,知之甚少,隻是勤勞地工作,忠實平淡地生活,他們是真正的美國人,外部世界的人不想進入他們的世界,他們也不想進入外部世界,他們賴得住寂寞,甘於平淡,他們構成美國人精神的主體,冒險、拓荒、勤勞、忠實於生活,恪守傳統的價值觀,美國的力量正是來源於他們。突然有一天醒來,他們發現周圍的世界魔幻般地變成了同性戀合法、大麻合法、墮胎合法、還有一係列威脅到他們傳統價值觀底線的"政治正確"教條以及大量的貿易逆差,他們集體意識到美國跑偏了!於是就用手中的選票,改變了美國的方向
反觀蘇州自古以來就是“魚米之鄉”,豐衣足食,但是由於耕地在被大量出讓,每年高達十萬畝,現在居民所需糧食的68%以上竟得靠外地調入,蔬菜等農產品地產量則僅達18%。外資企業逃跑式的搬遷(遷移)的同時,一種聲音在姑蘇大地響起:蘇州要高大上 底端企業滾出去!“蘇州不需要底端產業!這種低附加值的製造業被淘汰了活該!租不起工廠的滾出蘇州!蘇州是曆史古城,發展旅遊業,再賣賣房子,完全可以做金融中心!房地產和金融業才是未來!底端產業快點滾!”這樣的言論,算是對蘇州近年來在產業升級、房地產立市的大旗下,外資和實業撤退凋零現象的一種反諷。常說的〝用時間換空間〞,說白了就是盡量拖,吃用子孫後代的飯碗。
蘇州工業園區生物納米科技園SIP BioBay是為產業升級換代而投入巨資打造的,是蘇州培育生物科技產業發展的主要創新基地,為蘇州乃至中國生物科技產業的騰飛打造新的創新平台。可十年過去了,至今未見一家擁有自己的知識產權,在世界舞台上呼風喚雨的世界級企業。
如今的蘇州田野越來越少,高樓越來越多。稍微好一點的樓盤,每平方米都要3萬元以上。2016年全國土地出讓金超過千億元的7個城市中,蘇州2017年出讓金高達1773億元,是2015年全年數額的3倍多。毫無疑問,人們沉浸在房地產和金融的海市蜃樓中,
其實在這些升級換代政策“口號”的背後,與之相伴的則是當地企業用工成本、土地成本的不斷提升以及腐敗居高不下。雖然那些一連串響當當的外資企業都在蘇州成為了曆史,但這一切似乎並沒有影響到蘇州的“繁華”。房價還在飛漲,每個人計算資產時都變成了千萬富翁;金融業還在繼續爆發,在爆炸式增長,各種燈紅酒綠,海外旅遊度假,朋友圈裏的美食和曬娃,都是一片歲月靜好,蘇州經濟展現出了另一番繁榮昌盛的景象。而很少人能意識到,這些外資企業撤離後,不僅意味著該企業的員工失業,更意味著依靠其生存的整條產業鏈被斬斷,也看不到,目前很多高端製造業核心技術,其實都被歐美日企業所掌握壟斷,“中興事件”隻是“滄海一粟”,經過40年的發展,我們還僅僅是學到了皮毛,處於賣苦力、代工的水平,產業升級遠遠沒有完成。
在貌似繁華的城市,卻不得不麵對一個“貧困”的現實——普通市民的日子卻日趨艱難。目前全球貿易在中國國內生產總值(GDP)中所占的比重是27.38%,大幅低於2006年時的58.29%,由於固定資產投資正放緩至多年低點,隨著中美貿易戰的開打,其他貿易戰也將隨後打響,未來出口必然大幅下滑,直接導致外向型經濟崩盤,大量的企業倒閉,普通居民的收入劇減,家庭消費也將開始減弱,在這種情況下,普通居民的生活將難上加難。大量固定投資很低的電子設備裝配工廠搬遷拆走後,蘇州給子孫後代留下了多少賴以為生的土地、水源等自然資源?昔日肥沃的魚米稻田沒經過數年的工業現代化浸濕,已經變成了無法耕種的荒野, 山清水秀已經成了過往,水體汙染、濕地銳減、交通堵塞、空氣惡化等已經成為普通民眾麵對的難題。
水是人們生活的基本元素,前些年爆發的太湖海藻事件更是將普通人的生活引入了困境,正像國家環保局說的那樣:“太湖海藻汙染事件既是天災也是人禍,政府為了經濟業績大量興建排汙嚴重的化工廠,卻對太湖汙染治理不力造成了百姓不能喝水的事件,而政府的弄虛作假,使得太湖汙染問題日益嚴重。”
工業園區的無蚊子現象讓人聞之色變,一位蘇州大學物理係的老師,不經意把上課測試磁輻射強度的測量儀帶回家測量發現,測量儀的指數高得出奇,正是因為這些輻射,讓園區看不到蟲子。園區早期開發的房子,都是和工廠混合著造出來的,“園區的工廠本來就是高度磁汙染的電子加工行業,在半導體廠工作超過9小時的人,都會不約而同地感到頭暈和沒有胃口。”麵對公眾的質疑,工業園區管委會出示過一份名為“事實勝於流言的園區生態”的材料, 該材料稱,工業園區每家入駐企業都要填寫《職業病危害因素自檢表》,由疾病防止中心實施技術審核,並每年定期檢測, 15萬園區職工,職業病例為0!
這種把話說絕的把戲使人想起了蘇州曾號稱“百官皆廉”,傳說蘇州的百名主要官員無一貪腐,就在高唱百官皆廉的時候, 蘇州的一位副市長卻打破全國紀錄,卻創下了單筆受賄8800萬的單筆受賄新記錄,蘇州“百官皆廉”也成笑談!更有甚者,昔日明星官員的落馬,更是給更那個發明“百官皆廉”的人一個天大的諷刺。現在看來, 蘇州不是沒有貪官, 而是過去沒有抓或者沒有抓到到貪官而已。
編造蘇州“百官皆廉”的神話,實際上這是個教科書級的褐色幽默,意在蒙蔽大眾。其實,廉政典型本身就是一個邏輯悖論與倫理悖論:廉政典型並不是大公無私、公而忘私和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不是官員有多高尚,而隻是他們沒有突破法律與紀律的約束,官員隻是達到了從政的底線要求,將這類人樹為典型本身就是一件荒唐事。
在這樣一個稱作繁榮的的地方,很多人卻並沒有想象中的富庶,物價高的離奇,普通職工的退休金隻有2000人民幣左右,而公務員退休工資卻高達7000元左右。在一座GDP接近香港,達到近2萬億的城市,人們並未更多地考慮如何創業,而是紛紛加入到報考公務員的洪流之中。因為公務員的待遇是其他任何行業難以向背的,除了豐厚的工資和福利外, 還有相當規模的津貼,每月還可領到一筆不菲的物價上漲補貼費。百姓隻知道,蘇州公務員的工資名列榜首。這些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公務員,自是要先天下之樂而樂的。
蘇州的經濟發展,得益的是極少數公務員群體,其實就是一場公務員的盛宴。公務員除了在職時的豐厚待遇,退休後的待遇更是無以倫比,一般的公務員(沒有職務的, 不過, 一般情況下,退休前,通常都會提升級別),退休後每月有7000元左右的退休金,而擁有高級職稱的企業退休人員,隻能拿到3500元左右的退休金,一般企業的退休人員則隻有2000元的退休金,而大學畢業生的工資隻有4000元左右,而且換藥繳納各種社會保障金,這些數的差距之大,讓人唏噓。在學校裏,如果你是公務員編製,即使你是掃地的,沒有讀過一天書,你的退休金也遠遠高於教師的退休金(筆者沒有藐視掃地的意思)。蘇州官員們從不考慮這將嚴重損害蘇州知識分子的穩定心態,這顯然將有損蘇州的教書育人,甚至會動搖蘇州的文化根基。文化是要靠人去傳承的,這種顯然不利於培養優秀人才。現在公務員提前退休成了風尚,隻要讓出位置,交出權力,就可以提前退休,還可以得到一筆豐厚的補償金,過去的事就既往不咎, 避免了清算,繼續享受公務員的退休待遇。人們不禁要問:追逐權力是人的本性,為何就輕易地放棄了權力? 有悖於常理。各種隱情,隻有天知道了。
在經濟高速發展的時候,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時候,的確出現了一大批先富起來的人群,西山的別墅,東山的裙樓,雖然以億元級售價,君不見,仍然供不應求,被以貪腐名義查出來的官員的資產少則幾千萬多則上億,民謠曰,不查都是孔繁森,一查都成王寶森。可見,富裕起來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我們的官員及其裙帶關係人員,而相對於他們的廣大民眾則承受著教育,醫療,住房新三座大山的壓迫,有多少人民的孩子因為交不起學費而輟學打工,有多少窮人因為沒錢治病而選擇自殺,又有多少老百姓因為交房貸交社保,而被壓的喘不過氣,毫無生活是質量和尊嚴,還有多少人因為社會不公,法律不漳而遭到利益的損害被迫走向上訪之路。
杜丹, garyhu79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