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一杯香濃的咖啡, 這世界不算太糟糕. 日子如河流, 昨天流到今天, 今天流向明天, 時急時緩. 盡管等待是一道急流, 人世間不少的等待, 卻是心甘情願的. 等朋友的消息和來信, 等戀人來唱一曲小情歌或老情歌, 等燈火闌珊處的一個回眸, 還有, 媽媽倚門等兒女回家, 妻子做好熱騰騰的可口的飯菜等丈夫風雪夜歸來.
日子裏雞零狗碎的瑣事是河裏的小卵石, 希望是那粼粼波光, 等待, 是希望的倒影. 有一些東西必須等待. 誓如, 等手術室的門打開. 公司老板等待員工完成 AI Management 的課程. 夏天裏結束高考的學生, 在孕風貯涼的芭蕉樹下, 忐忑不安地等待一個懸念, 當成績公榜, 塵埃落定時, 其實, 等待的本質並未改變, 隻是從一個終點, 延續到下一個起點.
也有些等待讓人一分鍾都嫌長. 洛杉磯野火炙熱的火舌在大風中囂張, 吞噬山林, 以及成千幢房屋和建築物, 甚至生命. 時間被烤焦 / 扭曲, 等待著火焰被遏製, 每分每秒每次呼吸都是煎熬啊.
等待是個賊. 無論是期待, 焦慮, 還是無奈, 一次又一次不可知的等待, 既是心理與現實之間的博弈, 也令人對時間的流逝敏感, 對情感的波動或清晰或迷糊. 人生愈加飽滿, 惜其時, 光陰也被盜得差不多了. 有一天, 我們終將香魂一縷, 然而, 何時? 何地? 何種方式? 幾許詭譎, 幾許酸楚, 一如李賀的詩意, “幽蘭露, 如啼眼. 無物結同心, 煙花不堪剪. 草如茵, 鬆如蓋, 風為裳, 水為珮. 油壁車, 夕相待. 冷翠燭, 勞光彩. 西陵下, 風吹雨”.
細雨漫漫飄落大地那般恬靜的等待, 是等待孩子的長大. 從接送他上學放學, 一直到他離巢, 獨自駕車取道 Sea to Sky Highway 上威士拿滑雪. 時間的快快 or 慢慢, 亟在一念間, 一念之間, 一朵雪花就融化了. 等待的過程中, 一個個性心急的女人 / 母親, 生命凜然添了新的元素: patience & flexibility.
哦, 日子在流, 河流裏的等待還在, 每一個等待都是一個故事, 每一個故事都自有歸宿. 去年年尾, 有一個等待, 宛如拖音式的唱腔, 也許換一個比喻更恰當, 我等待畫中的雲朵飄移到我的窗前. 由於 Canada Post 的罷工, 一本肖像畫畫冊從北美的東岸到西岸, 足足飄了 60 天, 當終於等到時, 我差點兒掉了淚, 它沉沉的, 香香的. 依然要感激這遲到的無以倫比的美好. 江那邊小雪菲菲, 江這邊寒風颯颯, 深冬哪兒不是冷颼颼的? 因著一份別樣的禮物, 我的心滿是緹色的光, 暖笠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