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是農曆大年三十,我放心不下,還是給妹夫發了個信息,確認八歲的小外甥一切都好。盡管他前一晚從山上下來後的情形不錯,把剩下的八寶飯都吃了,還加上一些水餃,三個大人合起來都沒有他吃的多。不過,我還是不放心,畢竟小孩子的承受力比不上成人。七八英裏的崎嶇山路,泥濘濕滑,風雨交加,陰暗淒冷,下山後,我的衣服裏外都濕透了,外層的是雨水,裏層是汗水。
又過了一天,我的妻才總結道:“今天才覺得腿有些酸痛,當時都沒覺得什麽,也許是太那個什麽”。“那個什麽?”嚇得?
這是上周末的事。因為公司不放假,我們決定星期天提前過個農曆年。星期天吃完“年午”飯已經下午四點多了,有人提議去爬山,消消食。正好雨也停了幾個小時,一查天氣預報,大概是九點後才會有雨。如果選擇不遠處公園裏那條大約一個小時的短的路徑,天黑之前是能趕回來的。於是乎,四個人高高興興地出發了。
上山時,一路還好,低的路段有些泥沼,需挑著草邊,或砂石跳著走,才不把鞋子,弄濕、粘泥。翻過一個小山嶺,來到一個岔路口,太太(稱“太太”是顯得更現代,還有些文縐縐的)提議去水庫區看看,因為妹夫沒去過,眼看是多數,反正是多不了二十分鍾,原路返回就好了,這條建議被采納了。
我們又向更高的山坡爬了一陣,再翻過一道山嶺就能看到水庫了。一陣淒冷的過山風迎麵吹過,心裏咯噔一下,好在目的地就要到了,我也就沒有吭聲。
天色開始暗淡下來,我們來到俯望水庫的山嶺,可惜的是那片被我稱為“小桂林山水”的庫尾美景因為庫水上漲而落入湖麵之下,讓我們留下一些遺憾。
在嶺上站了一刻,妹夫指著沿著湖邊而下一條路徑詢問,“那條道通向哪裏?”
“那條路也能回到公園的入口,隻是稍稍比來的路遠一些”,我妻回答道。
“是啊,直接回去,大多是下坡,這條道是要先下,後上,再下,多了個上下”,我也搭腔。
“我們走這條道吧,我不太想走回頭路”,妹夫說出他的選擇。
也許算作對沒看到庫尾的美景的補償,他的選擇被采納了。好在不久,我們就在半坡上遇到一群吃草的野鹿。大家抓住機會,拍了幾張美景。光線已不那麽好了,即使不是陰天,太陽也該落山了。
接下來我們再次沿著山坡向壩下的河穀走去。這時,冷嗖嗖的的晚風中開始夾帶著雨水了。
大約二十分鍾後我們到達穀底,開始沿著河溪向下遊穿行,繞過兩個山坳,我們又遇上了一群山鹿,但是這一次沒人停下來,因為雨下的更大了。另一邊河穀的遄流嗡嗡的轟鳴,催促著我們的腳步。我和妻交替著拉著小外甥的手,連提帶拽地幫他越過水溝。也記不清還有幾道山坳還要跨越,才能到最後那上山的坡道。我擔心那是最艱難的一段路程。
果不其然,這道坡滿是泥沼,雨水已成小流,溢出路邊的小溝,放蕩不羈的肆虐。妹夫牽著小外甥,四個人在泥濘中前行,默默的沒有說一句話。
忽然間,坡道上閃現一個身影,迎麵一位女子從山上快速奔下。看著她很快消失,我的太太有感而發,“這麽晚,這麽暗,一個女子,單身一人,真是勇敢,佩服!”。
佩服歸佩服,我們的山坡還是那麽“腿(泥)重道遠”。又過了七八分鍾,另外一位女子又與我們迎麵擦肩而過。“是不是山怪呀?這山穀是沒有人家的!”我開玩笑的講。盡管是開玩笑,因為我是隊尾,沒有敢回頭。
這個時候,道路已很模糊,我們不再擇路而行,隻是盡力不要滑倒而已,否則,我們就要經曆一次真正的連滾帶爬的“爬山”了。
一個趔趄,若不是妹夫拉的緊,小外甥就不知滑倒到哪裏了。黑燈瞎火的!
當我們到達山嶺時,風雨中已能看到遠處搖曳的燈火。在那城市的燈火和我們之間是一條長長的、崎嶇的盤山小道。雨小了,我們的步伐更快了。
“記的我小時候,大約也是七八歲,一幫高中學生帶著我去十幾裏外高山上的微波通訊站觀看電視,看完節目已是晚上十一點多,半夜三更。黑夜裏,我們也是高一腳,低一腳,翻山越嶺,穿過田埂小徑, 回到家已是四更醜時時分了。好在那時我們有手電筒,不像今天,什麽都沒有帶。”
看著走在前麵的妹夫和他拉著的小外甥,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少年。當時我父親是那班高中生的班主任,那次電視是我們第一次看到電視。大約10多年後,電視才在普通老百姓的家裏出現。看著還不到八歲小外甥,提起這樣的陳年爛穀子,無非是說“這一些我們都經曆過”,讓自己心裏好過些。不過常言道“男孩要摔打的樣,女孩要捧著養”,若是我女兒或者外甥女,我的感受又是個什麽樣呢?
“中學時,要上晚自習,回家時要路過一片墳山墓地,經常看見故事中聽說過的‘鬼火’,往往正當心中有些‘慌慌’的時候,就會驚悚的響起‘鬼叫聲’,嚇得我拚命地往家裏跑。到後來,那段路每次都是跑過去的。”太太又講起她那講過很多遍的過去的苦難故事。心裏想,那是一個不同的時代,若要捧著養,還得有條件和環境。
接下來就輪到妹夫了,又是類似的“墓地鬼故事”。他的故事也是高考前的經曆,夾帶著老師的關心、疼惜、和幫助,故事很是感人,很勵誌,充滿正能量,也很長。故事長了,腳程就短了。
故事講完了,我們已到了停車的地方,街道上幾家臨近的居家沒有開燈,一片漆黑,沒有一點年關的氛圍,這裏遠不是兒時的家鄉。大家拍一拍身上的雨水,跺一跺腳,抖掉鞋上和褲腿上的泥土,上車。二話沒說,開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