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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怡 四

(2018-05-22 13:54:47) 下一個

第二十二天

今天耀東回來的早,心怡下班回家,耀東已經在廚房做飯了。‘咦,你怎麽沒有坐地鐵回來?’心怡本能地說,‘沒有呀。坐地鐵回來的。’ 廚房的窗口正對著對街的地鐵出口,心怡說,‘你可能沒有注意吧。’心怡也不喜歡撒謊,可自己不知不覺中,撒謊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心怡覺得前劉海有點長了,不經意地撩了撩頭發。
吃飯的時候心怡跟耀東聊起了開車的事,可耀東還是反對,心怡說,‘下個星期經理開始放假,他說如果要去訪問客戶,我可以借露西的公司車開。’耀東還是說不通,‘不行,你拿了駕照後又沒開過車,我不放心。出差就坐出租,反正公司可以報銷,你何必去冒這個險,等我畢了業,我馬上去考個駕照,這樣就可以買車了。’
耀東又把天聊死了,心怡興趣索然。
閑來無聊,耀東翻出一部很老的片子,兩人一起看了起來。是<<追捕>>一口氣從頭看到了尾,心怡小時候不知看了多少遍,每每樂道於其中的一些細節,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是因為它有時已成了習慣的一部分了。比如說:"我杜丘東人決定就此結束我的生命。"
片的結尾印上了:"謹以此片獻給………..’畢克等一些耳熟能詳的名字,他們的聲音伴著心怡渡過了自己的童年。片譯製於1978年,一晃已經20多年了。20多年,人生有多少個20多年呀,上次在藝術人生中,心怡見到了中野良子,雖說她保養得很好,仍難掩歲月的滄桑。但童年的偶像是經得起時光的洗滌的,不像現如今的明星沒有任何文化的沉澱。
說起童年,還是個講理想的年代,心怡覺得要有曲折的經曆,過快樂的人生。這就是自己的理想。所以像自己而立的年齡,卻仍有一顆時常經不起誘惑的心靈。雖然現如今已不是個英雄輩出的時代了,不過私底下心怡仍是十分崇尚英雄的。白手起家固然為己所歎服,但自己真正佩服的還是那些曾經輝煌,卻又曆經挫折,而後又東山再起的人。
前者不過借天機,後者卻是力經人事了。以這種標準連楚霸王都不算英雄了,嗬嗬,心怡想。做人如果沒有一點挫折,一卷人生可謂蒼白。心怡撩了撩劉海,記憶一旦變成文字,可不一定能表達原來的思想。所以做人隻需用心去做,隻重過程,不問結果。
窗外的風吹落了一地樹葉,那葉子的離去,究竟是因為風的追求,還是樹的不挽留。
想起黑啤泛起泡沫的麥香,
想起午夜開車的清爽,
想起你吹氣如蘭的鼻息,
想起曾經聽得見自己心跳的輕狂。


第二十三天

早晨天色很暗,心怡已經第二次沒有按時醒過來了,沒想到入了秋,日出的時間晚了這麽多。耀東已經起來給心怡煎雞蛋了。‘你醒啦?看你最近睡得很沉。’‘嗯。’心怡應了一聲就去洗漱。
飯桌上,耀東問心怡錢包裏還有沒有零錢,‘要多少?’‘200吧。’耀東以前一直是住學生宿舍的,心怡來以前耀東才租下這麽個公寓。耀東的獎學金並不高,偶爾幫導師做實驗,代課有一些額外的收入,不過交了房租水電和日常開銷後,一個月就剩不了多少了。
心怡工作也不到三個月,第一個月收到人工後,心怡就做了個自動轉賬,月末轉500歐給耀東。心怡覺得自己的工資高,這500歐應該是超過了家庭一個月一半多的開銷了。心怡從來不去管耀東的賬號,耀東也沒有主動跟心怡說起過,心怡出國時把國內幾年的收入全兌了歐元,到了比利時後也沒有問過耀東要零花錢。
‘照例說,耀東這兩個月手裏應該更寬鬆些,怎麽零用錢還不夠呢?’‘200沒有,要到銀行ATM機器去取。’‘好,我一會兒跟你下去。’ ‘你錢不夠用麽?工資沒到賬?’耀東尷尬地笑笑說,‘前幾天教授推薦了一隻股票,我跟著買了5000.’心怡嚇了一跳,‘幾個月的工資呢,你也不跟我事先商量一下。’耀東說,‘不是怕你反對麽。’
心怡說,‘人家買股票的,都是有閑錢的,我們哪裏有?’‘你看,我知道你會反對的,沒事過幾天高一點我就放。’
耀東跟著心怡去了銀行,心怡取了220塊,給了耀東200。耀東非要送心怡進地鐵,心怡也不好反對,算了今天就坐地鐵去上班吧。雖然耀東瞞著心怡買了股票,心怡也沒有特別生氣,心反而寬了一些,心怡想耀東做任何事自己都會原諒他的。

上午心怡接了份郵件,是Joel發過來的,Joel抱怨POS機裏的時鍾有誤差,他說三個星期前他剛調過時間,現在POS機又快了將近14分鍾。心怡想這不會是跑馬表吧?心怡聯絡了一下廠商的技術支持,建了一個群,拉著Joel進入,那邊技術支持重複著操作指令,心怡這邊做著同聲翻譯,Joel那邊依樣畫葫蘆。
小半個小時,Joel那邊完成了時區等設置的更改,技術支持說,‘你們等兩三個星期看效果,如果一切正常,應該沒有時鍾的誤差。’在線會議結束,那邊技術支持離了線,Joel非常感謝心怡,說是下次一定要請心怡喝咖啡。心怡客氣了幾句就收了線。
臨下班的時候,心怡收到桂生的一條短信,‘明天終於可以回來了。’‘問題都解決了?’‘’算差不多,才重做了500元的樣鈔,效果不錯。餘下的教了他們自己弄。這邊周四開始算周末,明天放假。’‘我知道你行的!’
心怡坐地鐵回家,見信箱裏有幾封信,心怡知道耀東還沒有回來。開了門,心怡見有一封是銀行的來信,是耀東的流水賬,不知道耀東買了什麽股票,早晨忘了問他。心怡把信打開看,嗯,果然有5000塊買了股票,下一單心怡發現還有2000塊轉給了一個私人賬號。看名字像是冉玲。心怡把流水賬攏好,放在耀東的書桌上。
心怡把耀東做的飯菜放進微波爐裏熱,一邊打開電腦來看,哈耀東買的股票居然漲了一塊錢,已經有500歐賺了,心怡有點興奮,等耀東一回來就讓他拋了。心怡又查了查桂生的航班,要搭機一整天哦,星期六早晨才到。


第二十四天
昨天一天沒有開車,早晨起來心怡看見汽車玻璃上結了一片露水,心怡想快要換冬令時間了,等下周換了時間,白天就更短了。
心怡開車剛進公司的停車場,就有一條短信進來,心怡停妥車,一看手機是桂生的。‘剛到德裏,正在候機廳閑逛呢。’ ‘有沒有誤點?’‘沒有,昨天周末3點半收工,從銀行網點開車到旅店不過7,8公裏的路居然開了四個多小時。最後500米幹脆棄車步行了。見過堵車的,沒見過這麽堵的。’‘那你今天早晨趕飛機堵麽?’
‘哈,我也跟你一樣想法,今早提前三個小時出發,結果不到20分鍾就到了。’‘路上汽車很多麽?’‘如果你把它叫做路的話。嗬嗬,街上行人比上海地鐵裏的人還多,街上還有雞鴨牛羊,馬車。奇葩的是居然也有紅綠燈,隻不過沒人在意罷了。’‘達卡可是首都哦。你等我一下,我進公司先。’
心怡進了公司,放好包打開電腦,又玩起了手機。‘吃得還習慣麽?’‘還行,旅店有中餐吃。’‘有沒有上街出去玩過?’‘沒有,據說外麵不安全,數據房就在酒店對麵。除了去銀行網點查POS機,回來就是酒店。’‘住的還行?’‘酒店是五星的,原來以為窮的地方東西便宜,沒想到東西賊貴。特別是酒店內的。’‘宰宰你正好。’‘反正是報銷麽。’
‘要等多久?’‘6,7個小時。’‘好不容易去一次,不出機場看看印度?’‘有啥可看的。對了,這裏機場居然不收歐元。隻認英鎊和美元。’‘失落了吧。’‘不跟你聊了,漫遊很貴的,我找找有沒有wifi.’‘好的。’

心怡收起手機打開郵箱,發現一大早經理就發過來一大堆郵件,心怡想起今天是經理度假前的最後一天了,可能他自己沒心思幹活了吧。心怡打開郵件一封封地仔細地看。原來國內新寄來的兩款POS機樣品被卡在了海關,DHL發文來催要原始發票,否則將會把產品退回中國。
SKYPE 那邊國內沒有人上線,心怡沒辦法就隻好用座機撥了個長途,一番折騰後,終於讓對方答應把原始單據掃描電郵了過來,並需要用法語批注‘這是隻能用於測試的樣品,不能在當地銷售的。’心怡不會寫這樣法語的專業批注,於是就用英語寫好,用穀歌翻譯器一翻,發過去讓對方依樣畫葫蘆寫好再掃描過來。
等到心怡忙完,海關答應放行,DHL答應下周就送貨過來,已經小半天過去了。
快吃飯的時候,心怡想起桂生不在的一個星期裏自己一直沒有吃過中餐,老是啃硬麵包有點疲了。心怡就自己開車去了那家外賣店,那老板記性真好,隻見過一麵就認出了心怡,開口便問,‘桂生還好麽?’心怡有些臉紅,就說,‘挺好,他出差去了。’
正說著,一個短信進來,說曹操,曹操就到。心怡都不好意思馬上去看。
心怡拿了菜,放到車上,就打開手機去看。‘真倒黴,VISA卡透支了,取不了錢。難道要餓著肚子上飛機?’‘那怎麽辦?’‘還好在衣角裏找到了上次出差留下的10英鎊錢,哈哈哈。’‘會買禮物呢?還是吃飯?’‘當然是吃飯,還好是吃飯前先摸口袋呀,否則就吃了霸王餐了?’
‘萬一你已經吃了飯,VISA卡刷不出來怎麽辦?’‘那我隻好留在印度給他們洗碗了,可能還了這頓,又欠了下頓,下次等你來印度,我可能還在那裏洗碗呢。’‘哈哈哈。’‘真的沒有禮物?’‘嗯,一根從牙縫裏省下來的正宗大吉嶺茶葉。’

下午三點多,經理就收工了。臨走前,經理特意跟心怡道別,說是有急事可以打他的手機,心怡說,‘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打擾你度假的。’經理走後,心怡抬手看了看表,真的很早,雖說管事的走了,自己怎麽也要多坐一會兒裝裝樣子吧。
心怡點開手機‘怎麽沒有聲音啦?’桂生說,‘看印度人跳舞呢。’‘是美女麽?跳肚皮舞呀?’‘俗!’‘明天幾點到?’‘早晨6,7點。’‘要不要去機場接你?’‘你會麽?別假惺惺了。’心怡放了個生氣的人頭。‘不聊了,快登機了,下周見!’‘好,一路順風。’心怡收起手機顯得略微有些惆悵。
好不容易熬到5點整下班,看見路上有些堵,心怡幹脆就把車開進了一家洗車行,心怡想桂生好心把車交給自己開,自己怎麽也要還給他個簇新的感覺。心怡把車交給洗車的工人,自己在一旁看起書來。正看著,有一個電話進來,見是王姐打來的,心怡說,‘王姐,周末還沒開始,你就準備請我們去玩呀?’
那邊王姐有些不好意思,說,‘我和周峰明天要去西班牙旅遊,是一早的飛機,你們能不能送我們,順便把我的車開回來?’心怡心裏的小鹿跳了一下。想了一下說,‘不過我開車不熟的。’‘耀東說你有駕照的。’‘對呀,隻不過後來沒怎麽開過。我是很願意送機的,怕是耀東不會讓我開。’‘好,我一會兒讓周峰跟耀東說去。’
那邊王姐掛了電話,這邊心怡心裏就開始跑題了,心怡想明天一早如果能送完機又去接機倒是挺有意思的。
心怡洗完車回家,耀東已經回來了。耀東正在做飯,鼓鼓囊囊地好像有什麽事要說,心怡問怎麽啦?耀東說一會兒在飯桌上再商量。吃飯的時候,耀東問心怡還記得怎麽開車麽?心怡說,‘那當然。那還用問?’耀東說,‘剛才周峰來電話說是讓我們明天一早送他們的飛機。’‘一大早出差呀?’‘去旅遊。’‘人家旅遊讓咱們送呀?’‘一大早不是沒班車麽?’‘怎麽送呢?’
‘周峰說他們開車過來,接上我們去機場,你能不能幫他們把車開回來?’‘他們怎麽知道我會開車的?’‘哎,不是我嘴巴大麽?’‘那你放心我去開麽?’‘你不是想開車練練手麽?真好拿他們的車試試。’心怡一臉的不情願,害得耀東哄了心怡一晚上。

第二十五天

天還沒亮,心怡就起來了,等心怡收拾停當,耀東還沒有起來。心怡掀開了他的被子,對耀東說,‘你怎麽還沒有起來?’‘大周末的,幹嗎?’耀東顯然是沒有睡醒。‘不是一起去送機麽?’‘算了,你一個人去吧。我又不會開車。’‘耍賴是麽?’‘求求你老婆,辛苦你啦!’
心怡給耀東掖好被子,沒有強拉他起來。客廳傳來門鈴聲,心怡說,‘那我先走了。’‘去吧,路上開車小心點。’見到心怡,王姐還是客氣地說真不好意思。心怡說沒有關係,‘耀東呢?’‘他還在睡,我一個人就行。’‘真是太麻煩你了。’出了大門,東方已經吐白,啟明星正亮,心怡呼了一下新鮮空氣說,‘我有好幾年沒有看到啟明星了。’
周峰說,‘那是你命好,我從安特衛普趕到布魯塞爾上班,啟明星是天天見的。’ 王姐的車是公司配給她的公司車,是輛奔馳。星期六早晨不堵車,大家一路說笑著很快就到了機場。
王姐把車開進了機場停車場,就把車鑰匙交給了心怡。心怡說,‘我送你們去候機室吧。’王姐說,‘不用了,我們去旅遊也沒有什麽行李,你幫我們把車開回去,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心怡說,‘這麽客氣幹嗎?’王姐和周峰提著大包小包走了,心怡沒有馬上發動汽車。坐了幾分鍾後,心怡鎖上汽車,就走進了機場大樓。
布魯塞爾機場起飛在三樓,到達是二樓。心怡坐電梯到了二樓,寬大的電子顯示屏上顯示從印度新德裏來的航班並沒有誤點。已經到達了,正在運輸行李。心怡挑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站好直盯住出口。

過了沒多久,桂生從出口處走出來了,一個人有些疲憊的樣子。可能他沒想到有人會來接機,並沒有東張西望的樣子,低著頭徑直往出租車出口走去。心怡提著碎步跑到他後麵,拍了一下桂生的肩。桂生有點驚恐地回過頭,看見心怡他顯然是被嚇著了。‘先生要車麽?’心怡打趣地說。桂生有點感動,扔下行李就給了心怡一個熊抱。這下輪到心怡臉紅了。心怡忙撿起行李說,快走吧。
‘沒想到吧?’‘嗯,真沒有想到。’到了停車場,看見心怡開著大奔,桂生更睜圓了眼。‘你不會把我那輛破車賣了,換了輛大奔吧?’‘是的,你再也見不到你那輛破阿爾法羅蜜歐啦。’看桂生一臉疑惑,心怡繼續賣著關子。‘走高速麽?’‘對,走高速。’
‘先說說你吧。’‘我挺好呀。不過差點回不來。’‘怎麽回事?’桂生說,‘不是這張臉麽?那邊客戶一見來了個中國人,又是搞技術維修的,還以為那POS機是中國生產的。我公司的客服怎麽解釋都不管用。他們非說我們的POS機是中國製造的冒充英國產的。’
‘後來怎麽樣?’‘給他們看了我的護照,名片呀。我說中國製造的有那麽糙的機器麽?還要我來修。那是英國貨。’‘他們信麽?’‘他們也不信我的護照複印件,非要看我護照原本。’‘你給麽?’‘沒給,怕他們扣著不讓我回來。反正下次我是不敢再去了。’‘最後問題到底解決了沒有?’
‘重做了500元的現鈔,掃描了4x500次。出錯率已經很低的。他們的紙鈔質量太差,難怪機器讀不出來。其他紙幣讓他們自己上傳慢慢搞吧。’‘那你最後還是沒有搞定咯?’‘授人以漁麽?難不成我要留在那裏幫他們掃瞄上傳?你呢?怎麽配了公司車?’
‘你說呢?’心怡看著桂生笑就是不解釋。

快到桂生家了,桂生指了指高速公路的出口,心怡很快就找到了桂生的家。桂生一個人住著,家裏居然還收拾得挺幹淨。‘你太太什麽時候回來?’‘還有兩周吧。’室內空氣有些不好,桂生打開了通往花園的門,一陣冷風吹了進來,‘有點冷吧。’桂生打開了暖氣。‘你周末有吃的東西麽?’
桂生打開冰箱看了看,說,‘還有雞蛋和西紅柿。隻要有米飯,應該餓不死。’心怡說,‘那好,我星期一早晨開車來接你上班。’桂生打開手提箱,拿出來一個錦緞盒子,放在心怡手上。‘是茶葉麽?’‘嗯,一會兒給你沏一杯茶。’心怡把桂生拉到一邊坐下說,‘別弄行李了,等我走了,你再整理吧。’桂生放下茶葉說好的。屋子裏暖了起來,心怡臉上有了些潮紅。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桂生停了下來,看家裏的電話座機沒有動靜。心怡的包則振動了起來,是心怡的手機。心怡打開手機接起了電話,‘你在哪裏?出了什麽事麽?’是耀東打來的。一接通電話,心怡就有些後悔,但是接也已經接了。心怡的一隻手拿著手機,另一隻手被桂生牽著。心怡深吸了一口氣說,‘我迷路了。’‘你在哪裏?’
‘我也不知道在哪裏?在郊外的一個停車場。我找不到進市區的路了。’‘王姐的車上有外置的GPS麽?’‘本來有,不過她可能拆掉了。我找了一下沒有找到。’‘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早晨起來陪你一起去送機的。’‘現在說這個有什麽用?’‘副駕駛抽屜可能有地圖,你看一下。’
桂生的手不老實地在心怡手心裏寫著字,弄得心怡很癢就皺緊了眉頭。心怡握緊了桂生的手不讓他亂動。‘我正在看呢。我再試一下另一條路。’‘好好,你再仔細想想。’‘你一會兒不要再打了,我開車不方便接。’‘好,你開慢一點哦。注意安全。’
心怡放下電話,摸了摸桂生的頭說,‘我要走了。’留下桂生一個人孤零零的過周末,心怡心裏有些不忍,不過真的要走了。心怡起來穿好衣服。一直到心怡開門,桂生都沒有說話。心怡歎了口氣,還是掩上了門。
心怡到了停車場,開了車門,把外置的GPS拆了下來,放到車後的後備箱裏。正準備要走,抬眼看見桂生跟了出來,手裏拿著心怡的圍巾。桂生把圍巾給心怡披上說,‘開車自己小心點。’ 心怡把GPS塞在桂生手裏說,‘這東西先在你那兒放兩天,下周帶到公司裏去。’桂生沒有再說話,心怡捏了捏他的手說,‘星期一見。’

心怡開車回到家,很遠已經看見耀東在樓下等了。心怡把車開進隔壁的停車場,耀東就跟了過來,‘你總算回來了。’‘怎麽?你怕我把人家的車給碰壞啦?’‘不是,不是。還是我老婆厲害。’耀東嘻嘻笑著。耀東打開駕駛室東張西望,又打開後備箱看。‘找什麽呀?’
‘沒什麽。奇怪。我上次明明看見王姐用過她的GPS呀。算了算了。’‘可能她覺得去機場的路不複雜就給拆了。外置的GPS不拿掉很容易被人家敲玻璃的。’‘那倒也是。走吃飯去,我午飯都做好了。你早晨出去沒有吃早飯吧。’‘嗯。’一提醒心怡覺得自己肚子真餓了。
吃完飯,下午耀東和心怡就開車去超市買東西,耀東說,‘坐上老婆親自開的車,感覺就是不一樣。’耀東推著個購物車走在前麵,心怡跟在後麵。平時購物,耀東喜歡一個人瞎跑,心怡就挑著買自己喜歡吃的東西,等選好了東西,看見耀東和購物車都不見啦,又到處去找。
今天心怡提不起精神來,跟在耀東後麵隨便買什麽吃什麽都好。‘你買這麽多東西幹嗎?你下周末不是要去丹麥麽?’‘那你一個人也要吃喝呀。再說有車,不嫌重。’‘現在你想起有車的好處啦?’‘等我畢業找到工作,咱們馬上就去買輛車,對了,最好你公司給你配一輛。’
心怡頂不喜歡聽這句,以前自己勸過耀東多少回要買車,耀東就是不聽。別人說一句,耀東就輕易聽進去了。朋友的話愛聽,老婆的話就是沒理。嗯,真拿自己老婆當擺設呀。

第二十六天

今天耀東比心怡起的早,心怡還在朦朧中就聽到廚房裏有動靜。心怡醒了再睡不著了就幹脆起了身。‘一大早忙啥呢?’心怡打著哈欠進了廚房。‘我在準備吃的,今天天兒不錯,我們去海邊野餐怎麽樣?’一個周末,兩天都不讓人睡醒。‘我可不認識路。’心怡沒好氣地說。
‘我在旁邊給你指路怎麽樣?’‘好好好,你說去哪就去哪。’
比利時西邊靠大西洋,和英國隔海相望,據說有60多公裏長的海岸線。海灘上有細沙,風景還是相當不錯的。但是眼下已經入秋了,海邊估計就有些冷了。可是耀東執意要去,心怡就翻出了幾件厚衣服帶上。耀東顯然是做足了功課的,他手裏還帶著幾張打印的地圖。
通往海邊的高速路上車輛很多,但是也沒有怎麽堵車,心怡看到有許多來自德國的車牌,心怡想可憐的德國佬沒有靠海的去處,每次還要到比利時海灘來湊熱鬧。一路上,心怡看到有的私家車拉著馬匹,有的拉著汽艇,估計他們都是準備去海邊放飛自我的。
順著高速開了一個多小時,心怡就按照耀東指的路開到了海邊的一處野灘。耀東衝心怡神秘的笑笑。
心怡停好車,就和耀東抬著東西往沙灘上走,迎頭看見一對裸體的男女走了出來,把心怡嚇了一跳。‘你帶我來的是什麽地方?’‘是天體浴場。’耀東說,‘聽同學說了好幾次了,今天就是來見識一下。’心怡生氣了,丟下東西就往回走,‘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進去。’
‘我們都穿著衣服呢,沒事吧?’心怡拉著耀東指著入口的告示牌說,‘你要麽脫光了進去,要麽別進去,你穿著衣服會被人轟出來的。’耀東說,‘那算了算了。’

心怡生氣地走回停車場去開車,耀東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麵陪不是,心怡說,‘如果你願意別人都來看你老婆脫光了衣服,我就跟你回去。’耀東小聲說,‘我錯了。’心怡氣還沒消說,‘你又想看別人的,又不想被別人看,哪裏有這種好事。’心怡起聲很響,後來就越說越輕了,算了,心怡想起自己也有愧對耀東的地方就不再吱聲了。
見耀東上了車,心怡就發動了汽車往前麵熱鬧的地方開了十幾公裏,一路上耀東還在解釋,‘我也不知道進去大家都是要脫衣服的。’心怡想著心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耀東挺怵心怡這副沒有任何表情的樣子,本來去海邊兜兜風散散心是一件高興的事,一言不合大家就鬧得個不痛快也是分分鍾的事,女人心,海裏針,結婚這麽多年,有時耀東還是猜不透心怡的心思。
心怡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坐下,坐在太陽下曬得暖洋洋的沙灘上,海風飄過來陣陣海腥味,濕濕的有點鹹的感覺,心怡閉起眼什麽也不願多想,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耀東在鋪開的沙灘巾上正張羅吃的,有海鳥就聞香而來。
心怡掰開幾粒玉米,扔在不遠處的沙灘,更多的海鳥飛了過來,吱吱呀呀地叫著,心怡說,‘不急不急,慢慢來。’


第二十七天

早晨心怡起得比往常早,因為怕堵車,心怡早飯也來不及吃。果然開車到了桂生家,他已經在門口等了。桂生顯然沒有認出他的車來,‘你換過我的車啦?’桂生吃驚地說。‘沒有呀,就是洗了洗車。’心怡問,‘周末過得怎麽樣?’‘睡了一整天,倒時差呢。’‘才三四個小時也要倒呀?’‘時間越短,越不能適應。咦,你怎麽有點黑?’
‘開玩笑,這你也能看得出來?’‘嗯,真黑了。’‘對,昨天去海邊兜風去了。’‘哈,精彩人生呀!’‘羨慕吧。對了,你去過天體浴場麽?’ ‘沒有。你老公帶你去的?你老公挺開放呀。’‘最後沒敢進去。給我罵的。’‘哈哈,你可以讓他一個人進去呀,你坐在車裏等。’
‘嗯,我怎麽沒想到呢?當時光顧罵了。可能你們男人都這麽想吧。’‘不要一網打盡喔。’‘你真沒有偷偷去過?’‘我還真不知道它在哪裏?’‘你太太也不知道?’‘她可保守了,看見穿旗袍的都嫌開叉高呢。’‘哈哈,真的假的?下次送一件旗袍讓她穿穿。’‘你可不要害她。’
到了公司,心怡把車鑰匙還給桂生,桂生手裏拿著茶葉和外置GPS,交給心怡,說,‘周六忘了給你沏茶了,你現在隻好自己泡了。’說得心怡有些臉紅。‘我還以為你故意藏起來不讓人喝呢。’桂生出了電梯,回頭來了句,‘謝謝你給我洗車噢。’

中午的時候,心怡和桂生正吃著飯呢,耀東的電話就進來了,心怡還是習慣側著身接。‘你今天沒有開車去上班?’心怡很不喜歡耀東的口氣,總覺得耀東是自己背後的眼睛。‘人家就讓我把車開回來,又沒有說我可以天天開著上班呀?’‘噢,我就是想多讓你趁機開一下,鍛煉一下好上路麽。’‘好,那我明天開吧。’‘今天加拿大渥太華大學有個教授聯係了我,他看了我的論文草本了,好像他對我的課題很感興趣。’
‘聽起來不錯麽。’‘是的,主要是下周他也要去丹麥,估計我們能在那裏見上麵。’‘是你導師推薦的?’‘是的。’‘那是個好消息呀。我們晚上再說。’‘好的,掛了。’
‘你老公很厲害呀。’桂生像是聽到了什麽。‘嗯。’心怡沒有接過桂生的話題,當著桂生的麵,心怡不太願意多提耀東的事。
看桂生翻著報紙,心怡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把搶過報紙翻到了財經版。‘你怎麽還買股票呀?’‘是我老公買的。’‘賺了麽?’‘我正在查呢,一股漲了三塊多。’‘多少買的?’‘九塊多,現在有12塊多了。’‘恭喜你哦。’
‘你也買股票麽?’‘以前買過,現在不買了。’‘為什麽?’‘虧了就不再買了咯。’‘那你現在不再投資啦?銀行利息可少了。’桂生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剛虧了400桶油。’‘什麽400桶油?’看心怡不懂,桂生就跟心怡解釋,
說前幾個月眼瞅著中東那邊比較亂,自己就賣了400桶美油,賭油價跌。沒有想到的是油價現在居然逆勢上漲,短短一周自己出差回來,油價已經漲了十幾塊了。心怡嘴快,‘那不是要損失4000多了?’‘是呀,周三合約到期,這兩天跌不下去,看來隻好平倉了。’
看桂生難過,心怡有些心疼,就握了握桂生的手,心想,‘今晚一定要說服耀東把股票拋了。’

第二十八天

心怡醒得很早,昨天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因為耀東的一句話。心怡勸耀東快點把股票買了,耀東就是不肯,心怡覺得已經有1500可以賺了,做人不能太貪心。別看耀東平時都遷就心怡,可這件事,耀東認準了就死活不同意賣股票。最後硬邦邦地扔下了一句話,說‘這錢是我的。’
就這句話讓心怡傷心了,心怡想這錢真不是好東西。虧了要吵,贏了也要吵。
碰到桂生,心怡看見他精神比昨天好多了,‘你的油跌了?’‘沒有。我昨晚平倉了,整整輸了4200。’‘那你還挺高興呀。’‘對呀,割肉一身輕麽。’‘那你不心疼銀子?’‘看它一直漲,主要是精神壓力受不了。’‘你輸錢你太太知道麽?’‘是呀,一直被詬病呢?’
‘那你就從來沒有賺過?說說你的輝煌吧?’桂生得意地一笑,‘幾年前吧,記得歐元換美元達到1.6吧?那個時候我清空了我的所有歐元資產。’‘什麽意思?’‘就是在1.6的當口,我把歐元全換成美元了。’心怡心算還好,真的嚇了一跳。現在歐元換美元才1.3 呀。現在把美元換回來,一千歐就能賺2百多呀。
桂生對心怡說,‘賺錢呀,虧錢呀,全是浮雲,惹你生氣就不值得了。’心怡沒有接話,‘你們才剛剛開始,嗬嗬。一旦讓你開始,你就無法停止。’

收工的時候,看心怡開著大奔,桂生開玩笑地說,‘看你現在這麽發達了。我都不好意思站在你旁邊。’‘去你家?’心怡問。桂生笑而不答。‘你跟著我開。’兩輛車一前一後地出了公司。心怡看桂生往自己家裏的方向開,不知桂生葫蘆裏賣什麽藥。
桂生在心怡家附近的停車場找了個空位,心怡在他對麵也停妥當。心怡下了車問,‘你要去我家?’桂生沒有回答,領心怡去了附近的一個酒吧。心怡從來沒有自己進去過一個酒吧,一個女招待上來問兩人要喝什麽?‘一杯GUINNESS,你喝什麽?’‘跟你一樣。’
‘兩杯GUINNESS。’心怡不知道家附近的這家愛爾蘭酒吧在當地很是有名。‘比利時有這麽多種啤酒你為什麽選GUINNESS。’‘這種黑啤世上獨一無二。你嚐過就知道了。’
樓下有點吵,說話都要大聲喊。桂生拉著心怡的手就往樓上走。樓上安靜了許多,樓下傳來的音樂襯著黑啤居然還有點浪漫。心怡有點臉紅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慢慢地喝著酒,沉默了一會兒。
心怡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隻狐仙,修煉了千年,她敲骨吸髓害了不少人,眼看要修煉成了人形。有一次不幸被一個道士降住,用道符封在了一隻瓶子裏。過了許多年,那道士眼看就要仙去,就把他的唯一徒弟叫到身邊,把道觀和那瓶子傳給了他。
道士對徒弟說那鎮住的狐仙會托夢誘惑人,並叮囑徒弟千萬不可破那道符放生那狐仙,那狐仙還差一口氣,敲骨吸髓後會變成人形,到那時再也降不住了。那道士最後又傳了徒弟一道符咒就仙去了。
那小道小心翼翼守這那瓶子天天念著符咒不敢擅越。果然第一年,那狐仙就天天托夢給小道,說隻要是放了她,她就會允諾小道三個願望,心想事成。小道夜夜驚夢,惶惶不可終日,不過白天小道謹記師傅教誨,念著符咒,不敢放生。
第二年,那狐仙繼續天天托夢給小道,說隻要是放了她,她不光會允諾小道三個願望,還會讓他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小道夜夜驚夢,惶惶不可終日,不過白天小道謹記師傅教誨,念著符咒,不敢放生。
到了第三年,那狐仙還是天天托夢給小道,說隻要是放了她,她不光會允諾小道三個願望,讓他一輩子享盡榮華富貴,還會化形女生報答伺候他一輩子。小道夜夜驚夢,惶惶不可終日,不過白天小道謹記師傅教誨,念著符咒,不敢放生。
三年過去了,平安無事。小道已經不再做夢,漸漸地他似乎忘了那隻瓶子。有一天,那小道閑來無事,想著狐仙曾經的允諾,好奇地打開了道符,放生了狐仙。那狐仙出了那瓶子,伸了個懶腰,一口就把小道吃了。’
桂生聽得入神,問道,‘為什麽呀?’心怡接著說,‘那狐仙邊吃邊說,我答應等你三年,沒說等你一輩子。那狐仙敲骨吸髓吃完了小道,化身小道的人形,飄然下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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