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六四,二十九年了,它是中國人心中抹不去的痛。那時的心情,傷心,悲憤,絕望,好像自己生活在牢籠裏。那段壓抑的日子怎能忘記!
那時剛工作不久,單位剛好在西單長安街上,目睹了學潮,當時隻恨自己生不逢時,不再是學生了,不能成為其中的一員。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愛國,那些學生和市民也都是發自內心希望政府進行政治改革。哪裏有暴徒?都是我親眼所見的,不僅沒有暴徒,沒有打砸搶,反而人和人之間都很客氣理讓。後來學潮愈演愈烈,得到全民響應和支持,長安街已堵得水泄不通了!六月三號早上去上班,發現沒公車了,趕緊回家取自行車上班。到新街口路口已被幾輛公車卡死,我隻好穿胡同上長安街。一上長安街更是無法通行了。西單路口中心停了輛公車,被電車及其它車輛圍死。公車裏坐著身穿一樣的白襯衣,剃平頭的男子,一看就知道是軍人。車頂上站著幾個年輕人在展示著長槍和刀。軍隊以這種方式進城肯定有陰謀。單位近在眼前,我卻花了很長時間蹭到。領導說今天特殊不用坐班,愛幹嘛幹嘛。我又騎車去天安門轉了轉,學生依舊占領著廣場,氣氛不像西單那樣緊張。新華門前也圍坐著不少學生。下午兩點左右我聽到了一聲槍響,槍聲應該是新華門一帶響起的。沒過一會兒,領導急匆匆來讓我們下班回家。誰也想不到當天晚上會開槍殺人!六月四日晚上我家的學院廣播站播放了高自聯的告同胞書,描述了當時的情況,最後以國際歌結束廣播。六月五號我去了北航和鋼院,那裏的報刊欄上掛著不少血衣,血鞋,牆上貼著退黨退團聲明,看得心痛不已。戒嚴的一周沒有通訊,沒有交通,不敢去上班。住在城裏的舅舅重病在床,怕因戒嚴斷了吃喝,我騎車往城裏去,看到北航附近一輛燒著的軍車冒著黑煙,越往城裏走越出奇的安靜,以往熙熙攘攘的大街空無一人,路上倒落著垃圾筒,隔離帶,一副末日景象。安定門立交橋上也有一輛被燒的軍車。我和表妹去糧店,擠滿了人,都在搶糧,人人神情緊張。中華民族經曆了太多戰火,一有風吹草動就備糧。一周後去上班,西單鴻賓樓飯莊一層玻璃有兩個彈空,彈空的位置在低處,而在長安街另一端大北窯的國貿大廈的高層玻璃被子彈打得七零八落。天安門前的路麵和路沿上有很深的坦克車印,那段路應是花崗岩的,留下這麽深的痕跡,坦克該是高速行駛轉彎遺留的吧!年輕人的日子不好過,要政審,要單獨問話,那段日子過得很壓抑。我看不到前途。
一個政府,不管它是不是人民的,都不能用武器對付抗議者。人民的名義被盜用,一切都是人民的,人民政府,人民軍隊,人民法院,人民幣等等。新華門的影壁寫著為人民服務,主席的重要講話也愛把人民掛在口頭上。這是最大的忽悠了。
今天是六四,窗外的陰雨沒停,一定是在為那些冤死的亡靈哭泣。
附天安門母親的公開信
http://www.tiananmenmother.org/TiananmenMother/29years/m2018060400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