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代初,韓戰爆發,美國禁止學理工和學醫的中國留學生回國。有人漏網,獲得了香港過境簽證,通過了移民局的檢查,買到了船票上了船,半路上卻又被攔截。
1951年9月20日的“克利夫蘭總統號”上,有幾位留學生被攔截回美國。有的材料說是8人,有的說9人,而且名字也不一致,國內一些權威人士說當中還有張權。這似乎不合情理,張權是唱歌的,美國犯不上扣留她(扣錯了又放了?)不管這幾個人是誰,有一個人是肯定的,他叫王德寶。
王德寶,1951年獲俄亥俄州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生物化學博士,1980年當選為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1993年改稱為科學院院士)。1954年回國後曾給政府寫了一個“在美國受迫害的經過”,共7頁,幾年前浮出水麵,從未公開發表過。
從文章內容看,“迫害”二字言重了。經過中國多次政治運動,真正嚐到了受迫害的滋味,才會知道在美國受到的這點“迫害”是小巫見大巫,不如把文章的題目改成“在美國受阻攔的經過”或“在美國被攔截的經過”。
除了把繁體字改為簡體字以外,如實轉抄原文如下,連標點符號、格式和錯別字都原封不動。
在美國受迫害的經過 王德寶
我是一九四七年一月下旬到美國的,從那個時候起到一九四九年我國解放戰爭勝利時,美國政府對我馬馬虎虎,不予任何注意。一到解放成功,態度馬上兩樣,而且越變越壞。譬如說,我因為書還沒念完,請求繼續在那裏學習,他們的移民局人員的調查和盤問就一次一次地加緊,態度也就一次一次的不客氣,記得有一次在俄亥俄州克裏夫蘭城的時候,他們還要我在聖經的麵前宣誓我不是共產黨員,這一點他們非常幼稚,第一點,共產黨員並不是容易做到的,第二點,我根本不相信聖經,要我在這迷信的鬼話上宣誓又有什麽用呢?
除了對我直接盤問外,他們還向我學校裏麵的教授調查我的言行,此外聽說他們還利用那些效忠於美國願意做美國走狗的中國人來刺探我們的言語行動,因此從一九四九年底起,一切非小心不可了。自美國侵朝戰爭爆發以後情形更壞。
檀香山被扣經過:一九五一年九月書念完了馬上準備回國,當時準備走太平洋,所以首先向英國駐紐約領事館要過香港的簽證,英國人處處留難,一直弄了很久才拿到,而且在香港不準停留,要直接押到深圳。但是最後終於可以走,當時頗為高興,在舊金山的時候,美國海關人員移民局人員和所得稅局人員也先後檢查通過,遂於一九五一年九月二十日乘克裏夫蘭總統號輪船離舊金山。船走了五天,於九月二十五日上午到檀香山,船上的人都上岸去玩,我也隨著朋友們上岸去,晚上開船以前回來的時候,也沒有留難,讓我上去,但當我一回到我的艙房裏,就有一大批人來找我談話,當中有美國檀香山移民局的人,也有美國聯邦偵查局的人(所謂FBI),首先要我的護照看,一看到我的職業上寫的是學生,就問我是學什麽東西,我當時莫名其妙,不曉得他們的來意是什麽,隻有老實告訴他們,我學的是生物化學,他馬上就說,「你現在不準離開美國。」就是一句話,馬上將我押到船上的休息室裏麵去,我的所有證件都被拿走,在休息室時不準隨便講話,要小便也有人跟在後麵。當時被扣的有大人九人小孩子兩人(是一對夫婦的孩子),以後在檀香山他們發現扣錯了兩個人,將他們放走了,實際被扣的是大人七人,小孩兩人。
到了檀香山第一天,晚上睡在他們移民局的關人房(囚房)裏,第二天就拿我們送到一個旅館裏,當時我們大家都沒有錢生活很成問題,就不願意搬,願意住在他們的囚房裏,因為在那裏食宿至少不成問題,但既是這樣一個要求,也沒有得到許可。拿我們一送到旅館,他們對我們的生活既毫不過問,一個銅板也沒有給我們,既不讓我們走,又不維持我們的生活,讓我們在一個人地生疏的海島上漂流,帝國主義者心腸的狠毒才真正的領略到。不但如此,他們還要和我們開玩笑說,「你們中國有領事館住在檀香山,可以找他們代你們交涉」。他們明知道檀香山的領事是蔣匪幫的,而我們要回祖國大陸,蔣匪幫的領事決不會幫我們的忙,其次蔣匪幫的領事是靠美國主子的顏色吃飯的,他怎敢向他的主子交涉呢?
六個大人兩個小孩先後在十月初回到美國大陸,我一個人留在檀香山,當時我是這樣想,檀香山離祖國究竟比美國大陸近,或者可有辦法偷走,其次,我堅持不回美國大陸,說不定帝國主義者看見我決心回祖國,會改變心腸讓我走。但是一住兩個月,證明我的想法也很幼稚,第一帝國主義者決不會發善心,第二檀香山是在太平洋裏麵的一個島嶼,四麵汪洋大海,有翅難飛,不是容易偷跑的。
在檀香山住了兩個月,身上沒有錢,隻有想辦法找工作做,找了好久,最後找到一個華僑開的木廠裏(City Mill Co.)一位八十多歲的老華僑,看到我實在困難,就讓我在那邊做小工,主要工作就是搬木材上下卡車,先將木材由工廠裏麵的地上運上卡車,等到卡車開到買主那邊的時候,再由車上搬到買主的家裏。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工作,一天做下來,兩手滿的是木刺,疼得不得了,身上又累,檀香山的天氣又熱,身上的衣服濕了又幹,幹了又濕,一天有好幾次,那時候隻希望木廠的生意不要太好,因為生意越好,我的工作越多。這當然是我在沒有辦法的時候的錯誤觀點,其實我之所以要這樣工作,不是老華僑逼我的,而是美帝國主義弄得我走投無路,才這樣受苦的。兩個月的小工生活,我學到的是第一,堅強我對美帝的仇恨心,我時常對自己說,「如果有一天能夠回到祖國去,決盡一切個人力量,貢獻到打倒美國帝國主義的工作上去」。第二是實際領略到勞苦人民的辛苦,為了生活出力出汗,固然是應該的,但這對於坐慣了圖書館和實驗室的人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轉變,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
在檀香山兩個月,放行的希望一天比一天小,一方麵工作沒有興趣,更重要的是害怕自己在檀香山住久了,可以將所學的東西,自己的本行(生物化學)忘記了,因為白天工作相當辛苦,晚上回來以後,就沒有心腸看書。於是寫信給過去的教授請他們介紹工作,十一月底於是又回到美國,到美國東部馬裏蘭州保地磨城的約翰霍金斯大學(Johns Hopkins University)做副研究員,在那邊一直住了三年。
回美國以後的情形:回美國以後美方對我的情形略為下述1.每三個月要去他們的移民局報告一次(姓名,住址和工作機關),寫信報告也可以。
2.聯邦偵查局(FBI)人員的盤問,美國的中文報紙有十幾家,但隻有一家報紙真正報導祖國各方麵的建設和進步的情形,那就是「華僑日報China Daily News」,其餘的都是蔣美報紙,比美國報還要反動。我一到保地磨,就訂這個報看,幾天以後,聯邦偵查局的人來問話了,一開口就問「你看不看共產黨報紙」,「你喜歡國民黨或者共產黨」,「你是不是認為人民政府是對中國人民有利的」諸如此類,問了很久,一個人問,另一個人抄寫我的答複,最後我問他「你們是自由民主國家,有出版及閱讀自由,那麽我是不是可以繼續看華僑日報?」他們沒有辦法隻有說「可以看」,所以我一直訂閱這報紙。以後有無暗中查察我就不知道了。
3.移民局人給我一封信,大意說非得許可不準離境,如果離美或意圖離美,得罰坐囚房五年,罰金五千或二者同罰。
4.郵局給我通知,不準寄錢到中國,如果違犯得罰坐牢十年或罰金一萬,或二者同罰。
5.華美協進社(China Institute)來信調查我的工作情形並寄了我一張入美國籍的表格,沒有理他。
這個組織由中美兩方最反動的人主恃,表麵上說照顧留學生,實際上助紂為虐幫助美帝用威迫利誘的方法劫持我們。這個社的社長是孟治,董事長是美國大資本家的走狗生活時代幸福三雜誌出版人亨利魯斯(Henry Luce),懂事內有胡適孔祥熙等人。
6.到過中國會講中國話的傳教士到學校裏活動,常常來談話,或開幻燈,或請茶會,有的是在一九四九年以後才離開中國,利用留學生想曉得國內情況的心理,進行談話。這批人很壞,他們並不一開口就說人民政府不好,而是順著你的談話,如果看到了你的思想不對勁,他就不談政治而談日常生活。
現在美國的信天主教的中國學生最近組織了一個「天主教學生聯誼會」(名字可能錯),非常反動,不過我還沒有和它接觸過,不曉得裏麵的真相。
7)假期組織夏令營等,教學生參加,大概是用利誘的方法,宣傳美國方式以爭取學生的,但我從沒參加過,真相也就不清楚。
8)免費贈送書報,宣傳反動思想。
(附)現在美國的中國學生
人數 大概有四五千
大都在做事(特別是學理工農醫的)
念書的占少數由祖國大陸去的人現在還在念書的更少目下在念書的中國學生大多由南洋香港和台灣去的
想回來的究竟有多少?
這個問題不易答複一,美帝在留學生中有特務,除非相處的很深,不敢隨便講要回國的話,所以無法調查和估計。二,美國地方大人分散通訊又怕檢查聯絡不易。
什麽人不想回來?
一,國民黨大官僚的子弟,他們心靈自知有罪,不敢回來
二,意誌薄弱貪圖貪目前物質享受的人
三,大多數相信天主教的人
四,不明白國內情形受了美方宣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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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是美弟把他改造成了真正自食其力的勞動人民,結果他反而對美弟懷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