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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回憶錄(童年-文革結束)第三部 8

(2018-04-17 20:01:58) 下一個

種豬場曾經出過事故,是由於飼養員的疏忽大意,兩頭成年種公豬在豬舍外相遇了,這是養豬場絕對不可以出現情況,因為兩頭公豬互相撕打起來。必然會造成兩敗俱傷,造成殘疾而失去種用價值。而且公豬的價格也都非常的昂貴。當時正碰上場長呂維州在種豬舍外邊散步,當我看到兩種豬相遇時,我立即就喊“快來人哪!幫我拿隔板來!”這時,場長笑了,他說一句什麽我沒聽清,我隻顧拿隔板在兩個紅了眼種豬之間隔開,但是,隔板長度若有三米多,寬80公分左右,我一個人是隔不住兩個種豬你死我活的決鬥架勢,再加上呂場長在一邊還笑,我是真急了,我大聲的罵道:你眼瞎呀!這麽關鍵時你還在笑!什麽東西?這時呂場長才意思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跑過來,我們兩個人抬著隔板把決鬥的兩個豬隔開了。此時我才發現我的下額被隔板撞了一個口子,已經在流血。決鬥的兩個豬身上都有幾道一尺來長的大口子,滿身血汙,可是現在都老實了,接下來我給老呂講,種豬之間的撕咬是最危險的事故,因為在決鬥中,見到有人在防礙他進攻對方時,很可能造成人身傷亡,你想種豬的體重都在六、七百斤,一嘴巴子噘過來那還有個好!後來我也想明白了,可能是老呂不懂,不知道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提起老呂,我們之間還有一段難以愈合的傷痕,文化大革命期間,在“群專”的時候,就是他大打出手,專門提審我的“造反派”。這次把他派到豬場來當場長,因為他是畜牧幹部,但他不是學畜牧專業的,所以來場後對我還是很支持的。

種兔場的兔舍設計是高水平的,種兔的飼養管理也是非常規範的。我把“農大”學員中最好的學生分配到種兔場,就是強化種兔場的飼養管理,選種選配和疾病防治工作。不到兩年的時間,種兔場已經成為遼西地區最好規模最大的種兔基地了。有一天種兔場的技術員,農大畢業生小解報告說:有一隻種兔腹腔明顯增大,不知道什麽原因。正好此時縣獸醫站的佟大夫來豬場,我說:“老佟!別走了,咱們一塊看兔病吧!”老佟姓佟,名雙全,是我大學時的同班同學,我還是他的入團介紹人呢。文化大革命中我們的觀點不同,因此他沒受到衝擊,在我“遊街”示眾的時候,我看見他拿著鞭子在被押送隊伍的旁邊走來走去,但是沒有看見他打人。佟這個人虛榮心比較強,愛顯示自己,讓他來看看兔病也是抬舉他了。說話之間我們來到種兔舍,飼養員從兔籠裏取出了患病的種兔,經過外觀診斷,大家一致認為可能是金色葡萄球菌感染形成的“腫瘤”,老佟的意見是不是手術切除,我說:“這種腫瘤最怕切開,擴散造成環境汙染,而這種葡萄球菌是非常頑固的,一但汙染,很難淨化,所以我的意見,如果手術必須作好防止擴散的準備”,大家認識統一了,就請縣裏來的佟大夫操作吧!在手術室裏,切開兔子腹肌,腫瘤就暴露了出來,看起來這個膿瘤足有400多克重,我說 “老佟最好用手進行“鈍性”撥離”,我的話剛說完,就聽“噗!”一聲,膿瘤破了,黃色的膿液流散到整個腹腔,手術失敗,因為這種手術絕對不可以采用器具剝離的辦法分離腫物和肌體組織;一定要采取鈍性剝離,這是術者在動刀之前應該考慮的原則。膿汁的擴散意味手術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所以這隻兔子和它手術過程中所汙染的東西,要全部進行無害化處理;封進塑料袋以後,送到500米以外進行深埋。並且對手術台,手術室都要進行間隔性的三次以上的消毒。通過這件事,雖然大家在場都沒有說什麽,但是老佟,身為縣獸醫站的大夫,他自己肯定明白,沒作過的手術,絕對不能盲目動刀;尤其是在別人家的“一畝三分地兒”,更要慎重,絕對不能把自己不當外人兒。其實,這個手術我的學生都可以做,而且都能成功。老佟,教訓哪,表現自己一定要找準地方。不然會給人家留下話把兒的。

自從來到下府,我們的家也隨著搬到下府公社,同樣租房住在老鄉的對麵屋;我和聿喆每天上班,兩個孩子由姥姥看著,在當地是數得著的富裕戶。後來王浩上學了,自己把名字也改了,叫王剛。這孩子就是聽老師的話,學校號召積肥、揀糞,他就用手捧著驢糞蛋,回到家再裝到糞筐裏,然後第二天帶到學校去。農大學校設在下府大廟裏,下府大廟很出名,傳說在清朝年間有一位“貝勒爺”,皇帝的親兄弟,皇帝封下府一帶好地都給了他,四貝勒的勢力越來越大,後來他要建皇宮,正建造期間皇帝聽到信兒了,命他不準開南門,如果非要開南門,就必須把宮殿改為廟,否則就是抗命皇上;後來四貝勒在朝庭的監督下,把宮殿改成了大廟,而且開了南門。皇帝因為發現四貝勒有造反之舉,把他給殺了,並且給他鑄了一個銅頭。這在當地已經流行多年的傳說;大廟改為喇嘛廟,並召進了一千多個喇嘛。廟裏有大雄寶殿,配殿等非常壯觀,學校的教室、學生宿舍、食堂等都設大廟的西配殿;購入進來的種豬,大約有200左右頭在大廟的東配殿,隨著豬場的建成,種豬都移到新豬場。

“五七農大”通過“場校合一”的形式,解決了牧醫係的經濟來源,縣五七農大同時甩掉了這個“大包袱”,因為牧醫係需要解剖,需要試驗動物,價格都非常貴。

“場校合一”給我們帶來了許多額外的任務,再加上原來辦學的講課任務,明顯的感覺人手不夠,工作量太大。我們牧醫係有五位老師,80名學員,分為兩個班,我擔任了一班的班主任,我還負責牧醫係總的教學安排和所有行政事務;我還承擔兩門課程,養豬和養雞課,教學改革要求我講豬和雞的飼養、飼料,繁殖育種,和疾病治療,另外我還要負責豬場、雞場、兔場的設計,監工和畜禽、兔的技術管理。實際上,我承擔了四到五個人的工作量。雖然是累一些,但是這可是長能耐的機會呀,也是施展才能的機會。聿喆負責講“獸醫病理學”和獸醫藥理學,另外還兼任學校的校醫,給學生們看病。

有一次朝陽地區畜牧局組織全地區的畜牧幹部拉練,來到了下府豬場,老遠就有人說“這個豬場的設計肯定是舊17畢業生幹的,太規範了”是的,場區布局十分規範,都設有明顯的防疫隔離區,同行參觀之後一致認為這個養豬場是我們朝地區規模最大,設計最規範的養殖場,這種肯定對我來說就是在表揚啊,我再挨累心裏敞亮啊!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震奮人心的好消息,“四人幫”倒台了,人們這個高興啊,就象解放軍進城那樣,北票可得到解放了。不久各地都開始了“說清楚”運動,說清楚就是讓那些在文化大革命中整人的,打人的,幹壞事的這幫家夥當著大夥的麵兒,把幹的壞事兒說清楚。

時任豬場場長是呂維州,也是冤家路窄,抓我、整我、打我的原縣農業局畜牧股的股長呂維州。這個人的曆史我能說清楚,他為什麽那麽賣力的整我,我心裏非常明白;呂維州在土改時是個農村幹部,後來參加縣裏舉辦的畜牧培訓班二個月,後成為鄉的畜牧助理,後來又混到了農業局畜牧股,因為畜牧股中的幾個人都不是貧下中農出身,所以,他當然的當上了畜牧股長;說到這兒,他在文革中往死裏整我就明白他的狼子野心了。他是個排除一切“障礙”向上爬的人。

這回可好了,豬場也有說清楚的對象了,當同學們了解到呂場長就是當年整我,打我的小頭頭時,都強烈要求,呂維州把打人的過程和動機說清楚,在沒有辦法躲藏和隱瞞的情況下,老呂終於被迫交待了打人的事實,但是,在說到什麽動機的時候,他就說不清楚了,這是在我的估計之內的事情,他絕不能承認為了撈取個人的政治資本,不惜對別人大打出手的事實。

又有新的喜訊,回沈陽的五七戰士,把我推薦給省畜牧局;後來時任省農墾局副局長的楊效章同誌派了二位處長來到北票商調我和聿喆去農墾局事宜。楊效章曾和聿喆的父親在50年代在沈陽輝山共同創建輝山奶牛場,當他聽到我的情況,並知道省畜牧局也要商調的情況下,他先下手了;到北票商調的兩位處長一個是農墾局生產處處長;一個是農墾局工業處處長,這兩位都在北票農業局工作過,所以情況比較熟。

北票正在開展“說清楚”活動,這幫當權者都在一個一個的過“說清楚”的關;聽說有人來商調我,這個時候巴不得把我調走,可以減少一個和他們算總賬的人。於是,農業局、農業組、縣委,都蓋上了同意放行的章子,本來這些人說死都不會放我的人;這回卻一路綠燈。所以還是那句話“時也命也!”;也算是巧合,在我去北票辦理調轉手續時,在縣招待所意外的碰上了“胡萬福”,他先是假裝沒看見我,想躲過去,但是我認得他,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領子,問他:“你還認得我嗎?”“認得!”“你來這兒幹嘛?”“說清楚”,我說:“你這個打手,不但親自動手,你還組織打人現場會,你打了那麽多的人,還打死過人,你逃脫不了你的罪責!”圍觀的人聽這小子文化大革命是個打手啊!還打死過人,都圍了上來,有人用腳踹他、大夥喊著:打這個烏龜王八蛋!後來有保衛把他帶走了,真解恨了!

回到了下府豬場,和同學們告別,其實這些技術骨幹經過兩年的實踐和係統培訓,再加上一年的現場崗位上的實際鍛煉,在專業技術方麵已經都成熟了,所承擔的工作都能獨立的完成任務,所以我走了也放心。

第二天,豬場派了一輛“解放牌”,裝上我們全部家產,滿滿一車,在同學們和鄰居們的歡送的熱烈氣氛中,我們五口人,乘著“專車”離開了我曾經奮鬥過13年的北票縣,在開往沈陽的新征程中,繼續奮鬥。

後來我聽說,北票那邦整人、打人的壞蛋們,走、死、逃、亡,都沒有好下場。

        回顧起在北票奮戰這13年,我經曆了太多難忘的往事;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大學畢業時懷著青年人那種衝動和單純,那種狂熱和雄心壯誌來到了北票縣,本想要大幹一場,為自己的承諾付出青春和年華;可是到了北票之後,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當地人“抱團結夥”,利用派性鬥爭,對外來的、對他們構成威協者、正直敢講真話的人,采用了無中生有、製造事端,進行無情的打擊;他們的手法就是“順我則昌,逆我者亡”,誰要是不服氣,將永遠不讓你翻身。這幫靠造反起家、靠打砸搶奪得權力的“壞人”,把持著北票的黨政大權。“四人幫”垮台了,這些人正在為自己的過去行為“說清楚”;更甚的是如果“四人幫不倒台”,“朝陽農業大學”這麵“全國教育工作會議上樹起來的樣板”,他的掌門人“徐明”(朝農的黨委書記)四人幫的得力幹將,還要繼續追查根本就不存在的,北票縣黑城子地區“舊十七年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培養出來的臭老九”與新型“工農兵”學員對著幹的“幕後推手”;這個無中生有的追討目標一直在指向我。雖然北票是我的“是非”之地,盡管我在北票受到了很不平的待遇;但是,當我離開這裏的時候,還是有些戀戀不舍;我懷念北票那些好心人;那些曾經保護和幫助我的人;同時我也不能忘記就是這片土地上,在掙紮和奮鬥的逆流中,我才獲得了羽翼豐滿的碩果。

 

逆境掙紮求生存,

五七路上奮力拚,

含辛茹苦長本事,

從頭越起現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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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問東西1969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高斯曼' 的評論 : 就是個折騰
高斯曼 回複 悄悄話 我的母校也是在文革時搬到了朝陽,一個山頭一個係,號稱十裏校園,超小足球場,山下有各種無法撿回的球無數個。後來搬回了沈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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