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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南天門的晚上,出奇的冷,我們睡在香爐邊上,這香爐白天還有人燒香,似乎有些餘熱,但一到黃昏香爐周圍就開始降溫; 夜晚我們五個泰山頂上的”盲流“睡在水泥地上,蓋著租來的軍大衣,身上一身臭汗,又冷又粘,很不舒服,誰叫我們是魯迅筆下的臭男人呢?
閑來無事,我就與大鵬聊了幾句,“大鵬,你怎麽會比我大兩三歲呢?”
“這有什麽奇怪的,我們農村人都遲上學,窮唄! “
“窮就要遲上學?”
“那是,我們那很正常,那時我們小孩都很能理解大人。”
大鵬忽然興致一來,“你們城市人都不懂,我們當年每頓吃地瓜,就是紅薯”
“地瓜我小時也經常吃,甜甜的,挺好吃‘”
大鵬嘴一撇,“你是沒經曆過,七幾年打倒四人幫前我每天頓頓吃地瓜,後來看到地瓜就想吐。”
“哦,這我還真沒經曆過,小時好歹頓頓有米飯,經常可以吃到冰凍豬肉,帶魚什麽的。”
“你運氣好唄; 我是我們村裏當年考上大學的唯二人選,我們村一年基本就是一兩個人能考上大學,那年高考兩人,我這可是北京全國重點高校,另一個是我的發小,不是重點,是省城的一個理工科一般大學,高二分科前讀書數理化也一直不如我,我這可是北京首都的大學,上大學那年我爹媽借錢請了好幾桌請鄉親,不過叔伯們也是對我很好,後來紅包也收了不少,他們對我可是恩重如山,永生難忘。”
“唉,你們農民兄弟很不容易啊。”
大鵬聽罷,突然一骨碌坐起來“什麽意思?你那也不就一小城市,看不起我們農村來的?“
“沒,沒這意思,我用詞不當好吧,換個話題,畢業後想留北京不?”
“不想,北京同學,尤其是帝都的男同學言語中總看不起我們南方來的,其實有啥,我們班所有北京的同學高考分數都比我低;我的高考分數放在北京,絕對上北大英語係,國政係或中文係什麽的,他們有啥了不起?不過就是投胎技術好罷了。還有北京有什麽好,一到冬天五點半後,天漆黑漆黑的,樹葉都是枯黃的,街上一個人影都幾乎看不到, 一片荒涼的景象,哪像我們南方的家鄉,大冬天的,樹林還是鬱鬱蔥蔥的,街上晚上七八點還是熙熙攘攘的。“
“那你想回家鄉?”
“對了,不過是省城而不是我成長的鄉村,我想多賺些錢,還能幫我兩個妹妹,還有我叔伯的子弟,好歹我們大學也是全國重點,‘鯤鵬展翅九萬裏’,畢業後是你我縱橫四海的機會。”
“為什麽不去深圳呢,那裏最開放。”
“深圳離家太遠,照顧不到家裏。”
“你大學裏有沒談女朋友?”
大鵬又躺了下來“你怎麽跟查戶口似的,問那麽多,大丈夫何患無妻,明天要看日出,我要睡覺了。”
他眼一閉,一側身,轉眼就開始打呼嚕,自顧自睡去。
我也一個側身,卻發現左邊的另一老鄉小明也已睡去,沒人與我談心,隻好一人看著滿天的星星,發了一陣呆,漸漸地眼皮開始睜不開,也進入了夢鄉。
本文為海外原創,紀實文學係列。
原來還有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