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所打電話叫我到紐約上州去見工。見工時問我可到外州工作嗎?她是為在波士頓的母親家找工。我問路費誰出?她說其母付。我同意。
我想如果他們不雇我,也至少免費出去玩一次。
按地址找到這家。這是一座在市內的大公寓樓,每一家都有很大的麵積。我去的這家除客廳、飯廳、大廚房外,臥室是四個、兩個廁所。有許多極大的儲藏室,還有一個相當於臥室大小的衣服儲藏間,衣服從天花板掛下來,分成兩層。主要是女主人的衣服。
這裏沒有保姆的住房。讓我住到該公寓地下室四個保姆合住的12平方米一間。像在中國學生宿舍,和我在前麵四個人家工作的住房天差地別。我馬上就不想幹了。
把東西放在地下室後,回到主人的房子。客廳有一個大黑三角鋼琴,琴書打開,這頁是我會彈的肖邦小夜曲,我心想主人喜好鋼琴,又讓我產生了好感。
女主人說她有很大的保險公司,其丈夫是外交官學校的教務長。她的收入比丈夫高得多,外出時間多,應酬也很多。丈夫是按時上下班,在家時間比她多,喜歡做飯,特別會調酒。她問我會喝酒嗎?我說沒喝過。她說她們正想找會調酒的。我說她的女兒沒有說。否則我是不會來的。她說這不怨我。因為按調酒師來請人就請不到,已經很久也沒找到人,所以不把會調酒當作條件,她丈夫可教我。
她有幾個小孩,男孩房是上下鋪。我沒有見過,隻見了兩個大女孩。這些孩子教養不好。東西亂丟亂放,雖然沒見他們,但他們的屋子非常亂。
我去時看男主人手中拿著一個工具熨西服褲,這個機器會產生冒白煙高溫度的蒸汽。隻見西服褲掛在衣架上,男主人手拿著蒸汽頭,從上到下來回走著。蒸汽噴上,褶皺就打開了。男主人說,以後這是我的工作。
這個家的工作很多,據說有另一個工人,我們倆不同時工作。我不知她的工作是什麽?第一天晚飯後男女主人帶我熟悉環境。她們公寓樓前是一個大操場,操場另一端就是商業區,似乎小商店很多,超市不大。路經鋼琴店,我進去看了價格。女主人說我對鋼琴很感興趣。我說,我來美後曾買了兩次,總換工作,都賣了。所以如果在她家工作,休息日我要找個琴來彈。我告訴她,我會彈她放在琴譜架那頁曲子。她說回去聽我彈。
回到家,他們兩個坐在沙發上聽我彈,由於有一段時間沒彈,有點生疏,我說再彈一次就會恢複了。她說不用,並說她不能像我這樣彈?我問她背著彈?她說用一個指頭彈。我說這樣多和弦的曲子怎能用一個指頭彈?請她顯示一下。這才說了實話。她不識五線譜,這是她極喜愛的曲子,經常聽,記住了主旋律,她可用一個手指把它點出來。聽後讓我哭笑不得。她說公司的朋友經常在她家聚會,這是她表演的曲目。我問沒人能彈嗎?她說她的水平最高。我心想根本不會彈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看來她的虛榮心很強,連不會的事情還要在矮子裏拔尖。
從她的表情我已經知道不會雇我了。因為她們聚會時,她的裝腔作勢、沒水平的藝術,再聽著恭維肉麻的話,這樣醜陋麵貌最好不要暴露在保姆麵前。第二天他們要大請客,沒有足夠的工人,不能馬上讓我回紐約。
第二天早上來幹四個小時衛生,然後另一個工人繼續幹,晚上五點我們兩同時參加請客服務。真有意思,兩個人如何分工?反正就這一天,不再操心了。把各房間的床鋪好,到每個臥室搜集髒衣物,用地下室公用洗衣機去洗,然後來吸塵。這家早飯、午飯全從冰箱拿已有的食物吃,食物非常簡單,和林家差不多。
下午5點我到主人家,做請客的各種準備。我以為要做飯呢?實際是擺桌椅、和餐具。大約共20人吃飯,是從公司定的,他們派人送來,並作服 務員。
在女主人指導下把大小盤子,各種玻璃杯、瓷杯、刀,叉。勺、餐巾紙擺好。男主人來調酒。我真不懂為什麽還要調酒,魏先生這樣闊,就喝葡萄酒多簡單。男主人指著酒櫃,請我們把它們全搬出來放在調酒桌上。他嘴裏念著酒名,我們趕快從這堆酒瓶中找出來擺在男主人麵前,他像做藝術品一樣倒一點到金屬罐裏,然後搖著,放到酒杯裏。實際把酒瓶按一定規律放好,就容易工作了。
七點左右餐館的一位小青年端著大食物袋進來,女主人讓另外的女工拿出各式裝菜盤,把食物擺放好,放在準備台上。我看不懂,最好不吭聲。
客人也陸陸續續來到,兩個主人忙著招待客人,入座飯廳。我是新人什麽都不懂,女主人在餐廳招呼上菜。餐廳的小年輕問我們誰負責,那個女工馬上讓小年輕負責。小年輕說他不懂。他是送貨的,不是餐廳服務員,我們說他至少看過,就按他幹過的做。
我們三人在小年輕的指導下拿起一盤盤的食物往裏送,這樣多的客人,這樣長的桌子怎樣走?我們每人按自己的想法走去,站在兩個客人中間就一個從左麵上一個從右麵上,三人又在餐廳交叉,穿梭,使餐廳顯得很亂。
女主人罵你們不懂規矩嗎?我們嚇得不敢端了。女主人氣得跑到廚房質問我們誰負責?我們指著小年輕,小年輕說餐館讓他送餐,沒說服務,他不懂規矩。女主人罵不了我,因為她沒有說要請招待客人的女工,另外那個女工是清潔工。所以是她自己的問題。
她自己也說不清該怎樣做。這樣我們兩個女工不幹了,就讓小年輕自己幹,至少飯廳顯得清爽一點。這樣多的菜他端著盤子走二十個人也夠累的。他完成送菜後,收拾他的送餐用具回去了,我們倆接著完成送酒、送水、飲料、煮咖啡等任務。客人走後是最大工作量,把餐具拿回來清洗,收拾餐廳。我們兩個慢慢幹著,看來這位女工也沒來多久,不熟悉這家的請客規矩。
直到我走前女主人還在嘮叨失敗的請客。我建議每次請客,餐廳不僅送菜還應派服務員來做服務。這樣就有板有眼了,在家裏請客可以得到餐廳式的服務。
我慶幸就幹這一次,如果總請客,這個工作量是太大了。她家應專門雇一個請客的工人,可能我的工作應當是這個。但不想花大錢請紐約的餐館服務員,怎能有餐館一流的服務呢?
已經十月了,因為還沒找到工作,我的家當隻好留在魏家,隻身住到潘姐小屋,繼續找工。我已經感到年齡太大,不太好找了。
魏家是我來美幾十年生活最好、最愉快的地方。竡是我來美較深交的第一位美國朋友,一直想保持這份友誼。在下麵一家(泰家)工作穩定後,請竡把我的全部家當運來。為此我請竡在中國城中餐館吃了五十多美元,對我來說是奢侈,對竡來說是小意思。我們倆聊得不錯,可能這是人才走茶還沒涼的原因。
和美國先生結婚後我馬上給竡和婕寫了信,寄了照片,報告我眼下的生活,是否有點得意的情緒,讓竡接受不了?因為如果和竡結婚是不會有這種生活的。
婚後經常旅行,一次去埃及看到有用當地特殊材料製作的畫,馬上想起竡和碧,認真挑選了一幅,有埃及特色,畫家會有保存價值的畫。回到美國配了一副合適的鏡框。然後打電話到魏家,竡正好接,告訴他這件事。說好周日專程送畫到他和碧的家裏,共敘友誼。他沒有不同意的語氣,但感到一點也不熱情。
周日早上我興衝衝地坐地鐵到了竡的家,邊敲門,邊從窗戶往裏看,有人影晃動,不來開門。再繼續敲一次仍然不開。我把畫放在窗口展示,希望他會開門,把畫留下,結果沒有開門。我想給他們時間商量一下吧,到周圍走走,過了半小時又來敲門,聽見有人聲,但就是不開。我分析作為禮貌碧會開門,因為我和他很不熟悉,他沒有原因拒絕我的拜訪。可能是竡表示堅決不再來往,所以不許碧來開門。
我坐在門口台階上等了一會,想明白了,他不需要和我這個已婚女士的友誼。一切到此畫上句號。徹底結束了魏家的愉快時光!
這件事讓我看到美國人和中國人性格的區別。中國人很少如此絕情。因為我從沒愛過竡,我們沒有戀愛關係,也沒有吵過架,非常簡單的關係,還要斷交?!可以不密切聯係,但不至於不禮貌相待吧。
我從來不會這樣對人。就連我已離婚的丈夫也不會這樣對待。他患癌症後,我馬上打國際長途詢問,願意幫助。
後來與其他美國人也有類似的經曆。明白了,習慣了美國人的這一特點。
感謝你的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