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點。5號了。清明節過去了。關於清明,小時候背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我覺得很害怕。斷魂兩個字嚇人得很。有靈魂出竅的畫麵感。好在後麵兩句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把人又帶回了人間。
我媽店裏以前有個幫忙的小姐姐,晚上和我睡一屋,她那時候也就16,7歲吧,悲觀得一批。一次她躺在床上憂傷的說,覺得自己身上隨時都可能發生巨大的不幸。問她為什麽,她答不上。
那時候我有一個本子,封麵是一束鮮花,用很多粉紅粉藍絲帶係著。我指著封麵說,等我以後有錢了要買這種一摸一樣的絲帶。她皺眉,說,“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我是不敢想這樣的好事。”
同樣是窮。心裏沒有希望,哪怕是奢望也是有望啊。現在想起來她是真的苦。
紅樓夢裏寶玉送林妹妹一妙字,莫若‘顰顰’二字極妙。探春便問何出。寶玉道:’況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這兩個字,豈不兩妙!”見到那個姐姐我終於知道什麽是眉尖若蹙。
她在家排行老二,小名二子,我叫她二姐姐。她爸四十來歲,平頭,平得似乎是剛齊齊剪過的韭菜茬,鬂微霜。
一次他爸爸來看她,在我家喝高了,拉著二姐姐的手要她不要埋怨爸爸,這麽小就得出來幹活,以後要嫁個好人家。二姐姐偷偷抹眼淚,眉尖深蹙。
我還記得她扶著她爸去汽車站,帶著些許青春期特有的肥胖,努力的把往下出溜的中年男子徒勞的往上拉,歎息著,滿臉焦慮。
二姐姐嫁了好人家了嗎?我也不知道。但願吧。
我今天對自己突然有了新的認識。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嫁到威尼斯去。威尼斯的好處我說不上來。我就是特別喜歡那個城市。去了好幾次。現在依然想去。
第一次去住在鬧市之外。我真恨我自己沒有寫日記。今天讀完了阿城威尼斯日記,他書中的景物我都去過。可他記載的若非名勝,就是他自己的足跡。我住的那個小院子,他沒記,當然他也不可能預先知道,替我記下。
我努力回憶一下吧。
我開車去的威尼斯,威尼斯城裏是沒有汽車的,所以我把車停在了飛機場,從機場坐汽車去了一個港口,再從港口坐船到達威尼斯。然後又轉乘威尼斯的公交船去我居住的地方。哪一站?名字我忘記了呀。
威尼斯的房子很舊,立在水中,一半被海水侵蝕斑駁,一半朝氣蓬勃的探出水麵,房子的牆身都是有顏色的,灰色,紅色黃色各種顏色,那顏色已有歲月的痕跡,初看破舊,再看是日月風雲留給遊客的秘語。居民區房子中間高高掛著衣裳,一件件,裙子,褲子,襯衣,都用卡子夾在繩索上,被風鼓起來,張開胳膊,搖擺著雙腿,好像有了生命。
鬧市好看。隻是不能遇到太熱的天氣,不然兩分鍾後就走不動了,想找個牆角坐下,把帽子擺在跟前,興許有遊客扔錢。
到達的第一天晚上,很晚了。天色已黑,我裹上大圍巾跑到海邊,坐在石板上,雙手支撐在身後,兩隻腳就垂在外麵敲打岸堤,城市的倒影在海麵蕩漾,遠處傳來人語聲,海浪聲,船隻的汽笛聲。海風清涼,我深呼吸,聞到鹹鹹的海水味,沁人心脾,我心裏發出一個聲音: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我租的房子很大,大概因為是淡季吧,也不貴。仔細想想,那是五月份,遊客真的不算太多。房東是個身材苗條,皮膚偏黑的意大利女子,簽合同的之前她要我把咖啡先煮上。5點多啊,還喝espresso。我隻好舍命陪佳人。我煮的時候,她已經倒好了香檳,5點多啊,就喝上了。誰讓你美呢,那就喝吧。她遞給我一杯,舉起手中的高腳杯,說祝我有愉快的體驗。我喝了一口,覺得威尼斯的生活真好!
我是一個很矛盾的人。宅。同時又向往外麵的世界。今年不能外出度假,我突然就特別想去威尼斯。要是世界的大門敞開著,我又會說,無非是換個地方睡覺吃飯玩手機而已。
當然不是所有的旅行都是如此。
阿姆斯特丹,威尼斯,這兩個城市我願意一去再去。如果可以,我想嫁給威尼斯。餘生在城市窄小的僅能容一人的巷子裏穿梭。
今天我的咖啡壺壞了。打開想修,打開容易,但不知道如何修。關上後奇跡般的居然又能用了。
我想如果徹底壞了,我就隻能用意大利壺爐子上燒espresso喝了。並且假裝自己在威尼斯。
好啊好啊。難得遇到一次 :))
早上好啊 :)) 周末起這麽早?
小娃網購一批星巴克的速溶咖啡粉吧, 加上液體伴侶, 和brew 的相差無幾, 那叫一個香啊, 點燃我疫情中的一天又一天。。。